当赵长天推门而入时。
张建军立刻转身。
“赵总!”
他转身时,深蓝色制服的第二颗纽扣突然崩落。
在瓷砖地面上弹了三弹,滚到赵长天脚边。
“这制服还是2010年发的,布料早就褪了色。”
赵长天弯腰捡起纽扣。
金属表面的“黎光物业”繁体字样边缘布满绿锈。
内侧刻着细小的“ZJJ”——张建军名字的缩写。
他想起档案里的记录:2012年降级后——
张建军从项目经理被贬为普通维修员。
月薪从1.2万骤降至3800元。
女儿的白血病诊断书恰在此时下达。
“那个给你转账的神秘账户”
赵长天盯着他鬓角的白发,单刀直入,“尾号7389,2012年7月20日到账80万。
汇款人姓名显示‘陈天明’——
但这是个空壳账户,实际操控者是陈宇泽,对吗?
你是个聪明人。
应该知道,既然我亲自找上你,隐瞒或者狡辩没有任何意义。”
张建军猛地抬头,窗外香樟树的阴影在他脸上游走。
仿佛无数只指指点点的手。
“高海文在物业公司任职时,曾经做过我的直管领导。
我和他除了上下级关系,也有一定私交。
在他升任集团高层之后,我们也有联系。”
张建军一边说,一边拉开保险柜最底层的隔板。
取出一个用胶带缠了三道的铁皮盒。
胶带接缝处贴着女儿幼儿园时画的贴纸——
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爸爸加油”。
铁皮盒打开时,一股混合着霉味、铁锈味和药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长天戴上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维修记录。
纸页间夹着一张皱巴巴的医院缴费单,“欠费停药”的红章刺目惊心。
铅笔批注如蛛网蔓延:“陈宇泽要求虚增‘景观石采购费’40万。
实际到货量不足三成。”
“审批单编号与发票代码存在规律性对应”。
“每一笔假账,我都用铅笔做了标记,”张建军的声音沙哑。
手指划过2012年7月15日的记录。
“高海文在三亚度假时,每天通过短信指令我伪造文件。
这条短信——”
他调出手机里的历史记录,屏幕上赫然显示:“老规矩,三成归你,七成上供。”
赵长天注意到短信发送时间为14:28分。
与高海文oA系统的审批时间分秒不差。
当他翻到第37页时,一张泛黄的照片掉了出来——
照片里,张建军的女儿戴着粉色帽子,躺在病床上比耶。
床头的输液架上挂着“陆明”名字的献血证。
“陆明说,这是高董‘特别批准’的爱心献血。”
张建军的喉结剧烈滚动,“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他的血。
而是用钱买的黑市血源。
我女儿输了不干净的血,差点没命......”
张建军话音刚落,走廊里突然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
周海元老人冲进办公室。
他之所以能进入办公楼,是赵长天特意给王强下达过相关指示。
老人手中拐杖头的橡胶垫已磨穿,露出木质纹理。
他胸前的相框里,妻子穿着淡蓝色连衣裙。
笑容定格在2012年的春天——
那是她生前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滨江花园的樱花树下。
“你是张建军吧?”
老人的拐杖重重敲在张建军脚边,“2012年7月25日那天,我老婆被困在18楼电梯里。
打电话给物业,接电话的人说‘维修员正在忙高董的私事’。
是不是你?”
张建军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赵长天伸手扶住他,感受到他身体在剧烈颤抖。
“周师傅,”赵长天轻声说,“我们已经找到当年的审批记录。
是高海文挪用了滨江花园的电梯维修款。”
“别跟我提什么高海文!”
周海元突然提高音量,相框在他手中晃动,“我老婆临终前跟我说。
她听见电梯外有个男人打电话,说‘先给张建军打钱,别让他乱说话’!是不是你?!”
张建军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瓷砖上:“是我......是我收了陈宇泽的钱。
拖延了维修......
周师傅,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子......”
半个小时后,赵长天、苏羽昕和张建军来到滨江花园。
滨江花园1号楼的电梯间,弥漫着陈旧的机油味。
赵长天跟着张建军走进轿厢。
脚下的地毯破了个洞,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板。
张建军按下“18楼”按钮。
按键面板的贴纸早已脱落,露出数字“8”的边缘缺了一角——
那是2012年电梯故障时,被困业主拼命敲击留下的痕迹。
“这部电梯的载重标识是1200公斤。”
张建军用扳手敲了敲轿厢顶部,发出空洞的回响,“但实际载重只有800公斤。
高海文让我们伪造‘进口电梯更换合同’。
单是这一项就虚报了120万。”
赵长天抬头望向天花板。
应急灯的位置被替换成普通白炽灯。
而财务报表里却列支了“德国进口应急照明系统”费用。
他用手机闪光灯照向轿厢缝隙。
里面塞满了过期的维修单据。
“这是保险柜钥匙。”
张建军从钥匙串上摘下一枚黄铜钥匙,表面刻着“007”字样。
“高海文说,这是‘自己人’才能拥有的特权。
赵总,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也把自己交给审计组。”
返回公司的路上,苏羽昕突然抓住赵长天的手腕:“赵总,后视镜里那辆黑色帕萨特。
从我们出小区就一直跟着,现在还保持着50米车距。”
赵长天侧身透过车窗望去。
黑色轿车的前挡风玻璃贴着深色防爆膜。
车牌“粤A·8888x”的最后一位被泥巴遮挡。
他注意到车身侧面有一道细长的划痕。
“王强!”
赵长天拨通王强电话,“查询粤A·8888x的车辆信息。
车主是否与杨明辉有关联。”
很快,王强打来电话,语气急促的汇报:“赵总!该车登记在‘明远贸易公司’名下。
法人是杨明辉的远房表弟。
上周刚做过保养,更换了刹车片和轮胎......”
苏羽昕的脸色发白:“他们这是要......”
“别回头,正常行驶。”
赵长天打开手机备忘录,快速输入:“林雅,立即核查杨明辉表弟账户。
黑色帕萨特可能携带凶器。”
他望向窗外,路边的监控摄像头在阳光下闪烁。
杨明辉的表弟只要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就应该不会做出极端行为。
事实也的确如此,直到赵长天返回公司。
也没有遭遇任何凶险。
赵长天回到公司,进入大厅。
电子屏准时切换画面。
《致业主的公开信》以全屏红字呈现。
赵长天的照片下方,用加粗字体写着:“即日起,维修资金使用情况每日公示。
业主可凭房号查询每笔资金流向。”
周明礼老人站在屏前,用放大镜逐字阅读。
旁边聚集的业主中,有位母亲抱着孩子——
指着屏幕说:“宝宝看,那位赵叔叔在帮我们把坏人拿走的钱找回来呢。”
“赵总!”退休教师陈先生挤到前排。
手里拿着泛黄的缴费凭证,“2012年我交的3000元电梯维修费。
是不是也能查清楚?”
“不仅能查清楚,”赵长天接过凭证,指尖抚过上面的红色公章,“我们还会用追回的资金。
给每栋楼都换上新电梯。
张建军,这事就由你负责。
周师傅和陈老师做业主监督代表,怎么样?”
由于张建军悔罪态度很好。
而且积极配合调查,再加上贪污的数字不算大。
所以,赵长天决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张建军挺直脊背,向业主们深深鞠躬:“我会每天在公示栏更新进展,直到所有问题都解决。”
中午时分,公司食堂。
赵长天端着不锈钢餐盘穿过人群。
“赵总!”郑悦从靠窗的位置挥手。
她的餐盘里只有一份凉拌黄瓜和半碗米饭,“这边!”
食堂的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女主播用标准的播音腔说道:“黎光集团前副董事长高海文,因涉嫌严重违纪接受调查,据传他已经身患重病,肝癌晚期.....”
赵长天在郑悦对面坐下。
望着她问道:“Ip地址查清楚了吗?”
“集中在沪市浦东新区的‘明辉大厦’。”
郑悦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那是杨明辉名下的产业。
上个月刚租给一家‘网络科技公司’——
但注册信息显示,法人是高海文的远房侄子。”
赵长天的筷子停在半空:“法务部起草的《舆情澄清函》呢?”
“已经发给林雅部长。
但宣传部说‘需要董事会审批’。”
郑悦咬着筷子头,“赵总,您说他们是不是故意拖延?
高海文的派系在董事会还有眼线......”
12:00整,食堂里突然涌进一群穿着工装的维修员。
他们围坐在角落,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高董病得很重,说不定没等到开庭就......”
“查来查去有什么意义?我们每天还是要爬20层楼修电梯......”
赵长天站起身,餐盘在回收处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走向维修员们,人群突然安静。
十几双眼睛盯着他看。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食堂的喧嚣,“高海文的问题,不会因为他生病就一笔勾销。
你们的辛苦,也不会因为他的错误就被忽视。
从今天起,所有一线员工的加班补贴提高30%。
电梯维修响应时间缩短至15分钟——
这些都会写进新的《员工手册》。”
一名年轻维修员举手:“赵总,那我们的工装......”
“下周统一更换。”
赵长天看到他袖口磨破的痕迹,“另外,公司会拨款建立‘员工互助基金’。
家里有病人的可以申请专项补助。”
掌声响起时,赵长天注意到人群中的张建军。
他独自坐在靠窗位置,面前的餐盘里是两个馒头和一份炒青菜。
正用筷子尖戳着一粒掉在桌上的米饭。
片刻后,审计组办公室里。
赵长天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舆情走势图。
“高海文 肝癌”的关键词在过去两小时内传播量突破10万次。
热门评论里不乏“查死人没意义”“高层斗争牺牲品”的论调。
“赵总!”
林雅的视频窗口突然弹出。
她的短发有些凌乱,刚结束一场会议。
“宣传部说‘公开体检报告会影响集团股价’。
王崇仁董事长也倾向于‘冷处理’。”
“冷处理就是默认谣言。”
赵长天敲击键盘,调出高海文的留置室体检报告。
“肝癌指标是假的,但他确实有严重的胃溃疡——
这是长期滥用职权的‘职业病’。”
林雅点头,身后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杨明辉的秘书醒了。
正在接受问询,但他坚持说‘晕倒只是低血糖’。
另外,陆明的电脑里发现了加密的‘高海文健康档案’。
创建时间是昨天凌晨。”
结束与林雅的通话,赵长天刚刚返回办公室,便接到王强汇报——
他上午乘坐的那辆公司商务车,被人泼了红油漆。
显然,这其中蕴含着某种警告意味。
下午一点,苏羽昕敲门进入办公室。
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赵总,这是你车上发现的红油漆样本。
检测结果出来了——
和三年前黎光大厦外墙翻新用的油漆型号一致。”
“三年前......”
赵长天皱眉,“那是陈宇泽负责的项目。
供应商是陈宇泽的关联公司。”
苏羽昕打开平板电脑,调出监控截图:“泼油漆的男子戴的口罩是‘明辉劳保’出品。
这家公司去年刚被列入高海文派系的‘白手套’名单。”
赵长天起身走向窗边,目光落在楼下的停车场。
他的车已经被拖走维修。
地面上的红油漆痕迹被喷上了白色覆盖剂,像道狰狞的伤疤。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是林悦来电。
上午的时候,林悦坐飞机去了海南三亚。
中午时,她与同样前往三亚的高明汇合。
视频通话接通后,林悦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背景是三亚的蓝天白云:“赵总,我这边有重大发现——
2012年7月15日,高海文在酒店商务中心使用的电脑。
曾插入过一个U盘。”
“U盘?”赵长天立刻来了精神,“能查到里面的内容吗?”
“电脑硬盘虽然格式化过。
但我们通过底层数据恢复,发现了残留的文件碎片。”
高明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其中有一个文件夹名为‘滨江花园-高董特批’。
创建时间为2012年7月15日14:30。”
林悦接过话:“这和高海文oA审批的时间完全吻合。
赵总,看来他当年不仅通过oA系统伪造审批。
还备份了纸质文件的电子档。”
赵长天刚结束与林悦通话——手机收到一条加密短信。
发件人是集团董事会秘书:“下午三点董事会临时会议。
要求审计组汇报‘高海文健康状况与案件进展’,请做好准备。”
“林雅。”他迅速切换至视频会议,“必须在15:00前拿到U盘碎片的完整数据——
董事会要的不是真相,是停止调查的借口。”
“明白。”
林雅的身后,审计员们正在疯狂敲击键盘,“我们正在和时间赛跑。
另外,杨明辉的秘书刚才承认——
‘高海文肝癌’的谣言是她按照‘上层指示’散布的。”
挂断电话后,赵长天点上一支烟。
高海文及其党羽的垂死挣扎,是赵长天预料之中的事。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赵长天信心十足——
高海文绝没有翻身的机会。
十分钟后,赵长天再次接到林雅来电——
“赵总,董事会临时会议提前到14:45。
董事会秘书刚才打电话,语气很强硬,说‘必须优先讨论高海文的健康舆情’。”
“让他们等二十分钟。”
赵长天果断说道:“先把杨明辉的银行流水和购房合同上传审计云。
设置‘仅限董事会成员可见’权限——
既然他们想看戏,就得给点真材实料。”
下午14点45分,由赵长天主持的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参会人员主要是与高海文贪腐案相关的干部。
广市是主会场。
还有多个分会场。
赵长天扫过屏幕,注意到沪市分会场的窗帘紧闭。
而三亚分会场能看见棕榈树的影子——
那是高海文当年度假的酒店同款。
“各位同事、各位领导!”
他的声音通过声控麦克风扩散。
回音在空旷的主会场里荡开,“根据集团纪委初步核查结果。
现宣布人事调整决定:第一,免去杨明辉集团审计部部长职务。
其涉嫌受贿、滥用职权问题移交司法机关。
由我担任审计部临时负责人。
第二——”
“赵长天!”武市分会场的李建国突然打断。
李建国是集团建材子公司的总经理。
建材公司的总部在武市。
据赵长天所知,李建国是高海文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
而且,他和杨明辉关系密切。
这次视频会议,是李建国主动申请加入的。
李建国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
“杨部长劳苦功高,凭什么说撤就撤?”
“凭这个。”
赵长天点击鼠标,杨明辉的银行流水铺满屏幕,“2012年7月18日。
陈宇泽通过澳门赌场洗码,向杨明辉的离岸账户转入150万港币。
同年11月,他用这笔钱支付了海南清水湾别墅的首付——
需要我展示购房合同的签名页吗?”
李建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赵长天注意到,他身后的年轻审计员正在偷偷截图。
“第二,”赵长天继续道,“针对高海文贪腐案,实行‘双组长制’。
由我与信诚审计林悦董事长共同牵头。
林雅副部长主持沪市日常工作。”
京城分会场的王总举手:“赵总,这是否意味着信诚会介入集团内政?”
“不是介入,是监督。”
赵长天调出《审计合作协议》。
“根据国资委要求,第三方审计将对高海文关联的173个项目进行交叉复核——
包括王总负责的‘通州商业综合体’项目。
2013年的土方工程招标存在七家陪标单位,对吗?”
沪市的林雅切换屏幕,“黎光审计云”的三维数据模型缓缓旋转。
红色节点如病毒般扩散至全国版图。
“这是‘人员关系热力图’。”
她用激光笔指向武汉,“李建国的侄女李雨桐。
现任高海文妻子的财务顾问?
其名下的‘明辉投资’,曾向高海文女儿的留学账户转账80万美元。”
“荒谬!”李建国拍桌而起,摄像头剧烈晃动,“这是侵犯公民隐私!”
“公民隐私?”
高明的画面切入,他戴着白手套展示取证硬盘,“我们在你的办公电脑里发现了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2012年滨江花园项目的虚假验收报告。
文件名是‘高董特批-李建国’。需要我当众解析吗?”
李建国的脸色瞬间惨白。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双组长制的核心。”
赵长天放缓语气,“不是针对任何人,而是重建信任。
并且,只针对高海文贪腐案。
案件结束后,也就会自动终止。”
顿了顿,赵长天继续说道:“从今天起,所有项目的审批流程、资金流向。
都将在审计云平台实时更新——
包括我本人的审批记录。”
这时,广州主会场的角落,张建军突然站起身。
制服上的“维修员”工牌在灯光下闪烁:“赵总,我申请加入滨江花园审计组。
当年我参与了伪造文件,现在想亲手把它们拆穿。”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会场里安静了几秒,气氛有些肃穆。
随后,沪市会场,审计部老审计员陈工举起手:“我可以提供2011年绿化项目的原始测量数据。
当时杨明辉要求我们把‘灌木’改成‘乔木’报价。”
“感谢你们的勇气。”
赵长天调出“员工审计员”选拔方案。“
张建国将作为首位基层代表,参与滨江花园的资金复核。
同时,集团审计部设立‘举报奖励基金’。
查实一笔违规,奖励举报人涉案金额的5%。”
赵长天话音刚落,董事会秘书的画面强行切入。
背景是集团总部的鎏金穹顶:“赵总,董事会要求立即终止人事调整。
优先汇报高海文的健康情况。”
“抱歉,吴秘书!”
赵长天直视镜头,“审计程序一旦启动。
除非董事会决议终止,否则无法暂停。
至于高海文的健康——”
他点击鼠标,留置室监控画面弹出,“今早8点,他还在阅读《刑法》第383条。
讨论自己的量刑标准。”
画面里,高海文仿佛感受到目光。
突然抬头看向摄像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董事会会场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有人怒骂:“搞这些小动作有意思吗?”
“这不是小动作,这是证据。”
赵长天调出体检报告,“高海文确实患有胃溃疡。
但那应该是长期酗酒导致的——
他在海南度假期间,每天饮用两瓶威士忌,账单都在审计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