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与混沌气流交织的光门在身后悄然闭合,将天帝城的气息与熟悉的世界彻底隔绝。独孤冷与皇甫雪置身于一条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奇异通道之中。
四周并非纯粹的黑暗,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空间。视线所及,是无数飞速向后流逝的、光怪陆离的破碎景象——星辰的诞生与湮灭在瞬间完成,大陆的浮沉如同快放的画卷,文明的兴衰浓缩为一闪而过的光影,甚至能看到一些难以理解的、由纯粹几何图形或流动色彩构成的“世界”片段。
耳畔充斥着混乱的、超越听觉范畴的声响:宇宙初开的轰鸣,世界崩碎的哀鸣,法则交织的颤音,以及一种深沉浩大、永无休止的“水流”奔腾之声——那便是归墟海眼的方向,是这条时空甬道的终点,也是引力源头。
更令人不适的是时间的紊乱感。有时仿佛停滞不前,有时又飞速流逝,偶有零碎的时间碎片如同锋利的刀刃般从身旁掠过,若非二人境界突破,对自身时空存在有了更深掌控,仅是这些碎片便足以将他们的存在“切割”得支离破碎。
“好混乱的时空甬道。”皇甫雪周身湛蓝光华流转,混沌归元意自然散发,将那些试图侵蚀她的混乱时间碎片与空间乱流抚平、归纳入自身领域,化为精纯的时空道韵滋养己身,“若无源核印记指引,便是圣阶强者,恐怕也会在此迷失,被永恒的放逐。”
独孤冷微微颔首,他头顶并未显现异象,但整个人仿佛化为一个深邃的“原点”,所有靠近的混乱能量与法则碎片,都被这“原点”无声无息地吞噬、解析,成为他理解诸天万界法则的养分。“此地时空破碎,万界景象交织,正是参悟太初‘无始’、包容万象的绝佳所在。”他眼中灰蒙光芒流转,似乎能看穿这些破碎景象背后更本质的法则线条。
二人并未急于赶路,而是顺应着源核印记的微弱牵引,一边抵御、吸收着甬道中的混乱能量,一边缓步前行,借机巩固刚突破的境界,并加深对诸天万界多样性的认知。
他们看到有的世界完全被机械与符文统治,生灵如同精密的零件;有的世界弥漫着浓郁的生命灵气,巨木参天,异兽横行;有的世界则被无尽的亡灵与阴影笼罩,死寂是永恒的主题;还有的世界,规则极其特殊,重力颠倒,火焰冰冷,水流如铁……
圣域与魔渊的影响也随处可见。不少破碎的景象中,残留着圣光净化的痕迹或魔气侵蚀的疮痍。一些世界甚至在两者的拉锯战中彻底崩坏,化为甬道中漂浮的尘埃。
不知前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百年。那浩大的“水流”之声越来越响,渐渐压过了其他一切杂音。前方的景象也逐渐稳定下来,不再是无序的碎片洪流,而是被一片无垠的、翻滚着灰蒙蒙雾气的“海面”所取代。
雾气并非水汽,更像是高度浓缩的、液化的破碎时空与湮灭法则的混合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与同化气息。这便是“归墟之雾”,归墟海眼的外围屏障,能消融万物,圣阶之下触之即化为虚无,即便是圣阶,若无特殊手段或足够实力,也难以长久支撑。
而在这无边雾海的中央,一个巨大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漩涡的边缘,灰雾被拉扯成丝带状,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仿佛通往一切存在的终结,又似连接着所有世界的起点。一种古老、苍茫、包容一切又毁灭一切的浩瀚意志,从漩涡深处隐隐传来。
那里,便是万界坟场,诸天枢纽——归墟海眼!
源核印记在两人胸口微微发烫,传递出清晰的指引:穿越归墟之雾,抵达海眼边缘!
“要小心了。”皇甫雪神色肃穆,双手结印,混沌冰凰气与归元意结合,在身周凝聚出一层薄如蝉翼、却流转着万色光华、仿佛能折射消解一切能量的“归元守护”。这是她闭关领悟的新神通,专为应对归墟之雾这类无差别侵蚀力量。
独孤冷亦心念一动,太初“无始”意弥漫,在他与皇甫雪周围定义出一片绝对“自我”的领域。领域之内,法则由他心念而定,归墟之雾的侵蚀之力在触及领域的瞬间,其“侵蚀”概念便被悄然覆盖、修改为“无害的能量流”,虽然依旧磅礴,却已无法伤及二人分毫。
两人并肩,一步踏入翻滚的灰雾之中。
如同踏入粘稠的海洋,无处不在的侵蚀、分解、时空扭曲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皇甫雪的“归元守护”光华流转,将靠近的灰雾不断分解、转化为温和的能量吸收。独孤冷的“无始领域”则更为霸道,灰雾靠近便自动分流绕行,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君王。
但随着深入,雾气的浓度与侵蚀力呈指数级增长。雾气中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存在——由纯粹负面情绪与破碎灵魂凝聚的“雾灵”,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冲击两人的心神防线;还有被雾气长久侵蚀、早已失去灵智、只剩下吞噬本能的古老生物残骸,它们庞然大物般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混乱气息。
甚至,雾气本身也在演化出各种恐怖的异象:时而化作无数哀嚎的面孔扑来,时而凝成足以绞碎星辰的空间裂缝,时而幻化出诱人沉沦的幻境……
二人不得不放慢速度,谨慎应对。独孤冷以太初之力,或定义“散”,驱散雾灵;或定义“固”,稳定空间裂缝;或直接以归寂剑意,斩灭那些古老的生物残骸。皇甫雪则以混沌归元之力,不断净化侵蚀,补充消耗,同时以冰凰涅盘意守护二人神魂,抵御幻境侵袭。
这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跋涉。即便以二人如今的修为,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与消耗。但他们眼神坚定,步伐稳健,在灰雾中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终于,在不知击散了多少雾灵,斩灭了多少残骸,穿越了多少险境之后,前方的雾气骤然变得稀薄。
灰蒙蒙的视野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了归墟之雾的边缘,眼前,便是那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归墟海眼!
近处观之,更觉其磅礴震撼。漩涡缓缓转动,带动着无尽的灰色气流与破碎的星光、世界残骸。漩涡边缘并非光滑,而是犬牙交错,由无数破碎的时空断层、凝固的法则结晶、以及难以名状的巨大残骸构成,形成一片复杂而危险的“浅滩”。
而在那“浅滩”之上,靠近漩涡的某个相对稳定的区域,两人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座残破不堪、却依旧散发着亘古威严的巨城废墟,半沉半浮于漩涡边缘!巨城的建筑风格完全陌生,非石非木,似由某种凝固的法则与奇异金属构成,即便破损严重,依旧能看出其鼎盛时期的恢弘。废墟中,隐隐有微弱的光芒闪烁,似乎还有残存的阵法或奇异造物在运转。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道极其微弱的、仿佛由无数种色彩迥异的光芒丝线艰难编织而成的“光桥”,从废墟的某个高点延伸而出,一端没入漩涡深处,另一端则断裂在虚空中,仿佛一座未完工或已损毁的桥梁。
“那是……”皇甫雪冰眸中倒映着那残破的巨城与断裂的光桥,“源核印记传递画面中的景象!”
“看来,这里便是‘钥匙’所在,也是‘战场’之一。”独孤冷目光锐利,扫视着巨城废墟与周围环境。他能感觉到,废墟之中,以及漩涡附近的“浅滩”上,存在着不止一股强大的气息!有的炽热霸道,有的阴冷晦涩,还有的飘渺难测……显然,早已有其他势力的存在,先一步抵达了此处!
就在两人观察之际,数道凌厉的目光,已然从不同的方向,锁定了他们这两个刚刚穿越归墟之雾的“不速之客”。
归墟海眼的纷争,随着双圣的抵达,悄然拉开了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