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高塔密室,光阴如凝固的琥珀。外界日月轮转,春秋更替,塔内唯有永恒流转的混沌道韵与星辰灵光。
独孤冷与皇甫雪相对而坐,已不知过去多少时日。二人气息早已交融,难分彼此。头顶,太初星云与混沌冰凰虚影亦不再泾渭分明,而是演化成了一幅瑰丽奇景:灰蒙蒙的星云缓缓旋转,中心一点湛蓝冰晶如同星核,冰凰虚影环绕星云翩跹,翎羽洒落间,有点点星辉与混沌气流滋生、湮灭,仿佛在演绎一个微缩宇宙的生灭轮回。
悬浮于两人之间的混沌源核印记,此刻光芒温润而稳定,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将一丝丝超越凡俗理解的本源道韵,源源不断地注入二人的大道根基之中。
独孤冷的神识,已完全沉入太初本源的最深处。
过往,他以太初之力“破妄”、“定义”,锋芒毕露,无物不斩。而今,在源核道韵的滋养与西漠那道神秘痕迹的刺激下,他开始触摸太初的另一面——“无始”。
太初,并非仅仅是一切的“开始”,更是一切“开始”之前的“无”。无善无恶,无始无终,无形无质,却又蕴含无限可能。唯有明悟这“无始”之境,方能真正驾驭“定义”之权,而非被其反噬。
他的太初星云逐渐向内坍缩,颜色愈发深邃,最终化为一团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概念的“暗”。但这“暗”并非死寂,而是孕育着无穷的“有”。一念起,便可开天辟地,定义规则;一念灭,便可万法归墟,重返混沌。
与此同时,他对“归墟海眼”的感应也愈发清晰。透过源核印记的微弱共鸣,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无法形容其广阔的、由破碎的时空、湮灭的世界残骸、混乱的法则乱流以及一种包容一切的“水”之概念构成的恐怖海域。那里,是万界的坟场,亦是某些古老存在的试验场,更可能隐藏着串联诸天万界的关键节点。
皇甫雪的感悟则朝着另一个方向深化。
混沌冰凰,本就兼具混沌的“包容无序”与冰凰的“涅盘有序”。以往她更侧重于“冰凰”的极寒、守护与涅盘重生。而今,在源核道韵的引导下,她开始深入混沌的“归元”本质。
混沌,并非简单的混乱。它是万物未分之前的原始状态,是能量与物质、秩序与混乱的绝对平衡点。所谓“归元”,便是将一切分化对立的力量,重新归于这最初的平衡点,亦可从中提取、塑造出任何需要的属性。
她身后的冰凰虚影渐渐变得透明、虚幻,最终仿佛融入了周遭的混沌气流之中。她自身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形的“归元点”,心念微动,便可引动天地间任何属性的能量,或将其分解为最基础的混沌元气,或将其重组成全新的形态。她对生命、死亡、冰霜、火焰等法则的掌控,达到了一个随心所欲的境地。
她也同样感知到了“归墟海眼”的呼唤,但她的感知更侧重于那里蕴含的、一种仿佛能洗涤、净化、乃至“重启”一切的奇异“水”之法则,似乎与她的冰凰涅盘之力有着某种微妙的契合。
就在二人对自身大道的领悟即将触及某个临界点时,源核印记猛地一震!
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信息洪流,伴随着一幅幅极其古老、破碎的画面,强行灌入两人的识海!
画面中:
有撑天拄地的混沌巨人于星海中怒吼,身躯崩解,化作无数世界……
有背生十二对光翼的神圣身影,手持权杖,将一片星域强行“圣化”,生灵尽数化为虔诚的光之傀儡……
有笼罩在无尽魔气中的不可名状存在,张口吞下一颗燃烧的恒星,吐出污秽的浊流……
还有……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无数齿轮与符文构成的虚影,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手中托着一本似乎记载着万物命运的书册……
最后,所有画面破碎,汇聚成一片无垠的、翻滚着灰色雾气的浩瀚海洋。海洋的中心,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漩涡,漩涡深处,隐约可见一座残破不堪、风格古朴到无法形容的巨城轮廓,以及……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仿佛由无数不同色彩光芒汇聚而成的“光桥”,横跨漩涡,通向未知的彼岸。
信息洪流中还夹杂着几个清晰的意念:
“守序……失衡……”
“观测者……记录者……干预?”
“归墟……通道……钥匙……”
“时间……不多了……”
“噗!”
信息冲击太过猛烈,即便以两人如今的心神境界,也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气息剧烈波动,被迫从深层次悟道中退出。
然而,两人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没有丝毫受创的萎靡,反而充满了震撼与明悟。
“圣域、魔渊……还有那神秘的‘观测者’……诸天万界的格局,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独孤冷抹去嘴角血迹,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
“那道‘光桥’……是由无数不同世界、不同文明、不同强者的‘道’与‘信念’共同构筑的?”皇甫雪也消化着信息,冰蓝色的眸子看向独孤冷,“源核印记,似乎在指引我们前往那里,成为……那‘光桥’的一部分?或者说,修补者?”
独孤冷点头,目光落在光芒逐渐内敛、却与他们联系更加紧密的源核印记上:“看来,‘归墟海眼’不仅是险地,更可能是一个‘战场’,一个‘枢纽’。圣域与魔渊如此积极侵蚀各方世界,收集权柄,或许最终目标,就是为了影响甚至掌控那个地方。”
他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已然发生质变的力量,缓缓道:“我们的道,太初与混沌,或许正是构筑或稳固那‘光桥’的关键力量之一。源核选择我们,并非偶然。”
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意。
闭关,该结束了。
就在他们准备收敛气息,结束修炼时,两人体内的力量因刚才的信息冲击与深度领悟,产生了最后的共鸣与质变!
轰!
独孤冷头顶那团代表“无始”的深邃之“暗”猛地向内一缩,随即轰然爆发!无尽的灰蒙蒙光芒照亮密室,光芒中,无数微小的世界虚影生灭沉浮,一道清晰无比、仿佛能开天辟地的“圣”之气息,从他身上冲天而起!虽然一闪而逝,迅速内敛,但那种本质的蜕变已然完成——超凡后期,并且半只脚踏入了圣阶门槛!对太初之道的掌控,达到了“无始无终,定义由心”的全新境界!
几乎同时,皇甫雪周身的混沌气流骤然平息,归于一点。下一刻,那一点猛地绽放出纯净无瑕的湛蓝光华,光华所及,万物仿佛被洗涤、重塑,充满生机。一只比之前更加凝实、神圣、仿佛由最纯粹的道则构成的冰凰虚影清鸣一声,融入她的体内。她的气息也瞬间暴涨,稳固在超凡后期,对混沌归元的掌控达到了“万法归源,一念塑形”的层次,冰凰涅盘之力更带上了一丝神圣的净化与创造特性。
双圣破境,功成出关!
密室的石门,在闭关整整三年之后,终于缓缓开启。
早已守候在外的禹皇、萧战等人,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两道如同深渊瀚海般深邃浩瀚、又带着一种返璞归真般平和的气息。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师尊!师母!”萧战等人激动上前。
独孤冷与皇甫雪携手走出,二人容颜未改,气质却愈发超然。明明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又似乎独立于天地之外。
“辛苦诸位了。”独孤冷目光扫过众人,三年时间,萧战、孙撼山气息更加沉凝,显然已达超凡中期巅峰,玉无心与凤清儿也进步显着,禹皇精神矍铄,大陆同盟的气运在他身上凝聚,竟也隐隐有突破之象。整个天帝城乃至大陆的灵气浓度与法则活跃度,都比三年前提升了一个档次,可见这三年来大陆发展之迅猛。
“恭贺双圣功行圆满!”禹皇带头,众人齐齐行礼,发自内心的崇敬。
寒暄片刻,了解大陆三年概况后,独孤冷与皇甫雪对视一眼,由独孤冷开口道:
“我二人闭关有所得,亦窥见前路。大陆根基已固,有诸位坐镇,可保无虞。”
“接下来,我二人将循源核指引,前往‘归墟海眼’。”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归墟海眼之名,他们已从玉无心之前的推演中得知,深知其险。
“师尊,师母,让我等随行!”萧战立刻请命。
“不可。”皇甫雪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决,“海眼之地,非超凡巅峰或身负特殊本源者难以立足,且危机莫测。你等留守大陆,继续提升实力,应对圣域魔渊的后续侵袭,责任同样重大。”
“双圣放心前去,大陆之事,交给老夫与诸位俊杰。”禹皇郑重道,“只望二位一切小心,早日归来!”
独孤冷点头,不再多言。他与皇甫雪心意相通,同时引动体内与源核印记的共鸣。
嗡!
一道朦胧的、仿佛由星光与混沌气流交织而成的光门,在两人身前缓缓浮现。光门之后,是一片扭曲变幻、水声滔天的虚影,正是他们感知中的归墟海眼方向!
“诸位,珍重。”
留下一语,独孤冷与皇甫雪携手,一步迈入光门之中。
光门闪烁,旋即闭合,只留下淡淡的道韵余波,以及塔内众人久久凝视的目光。
新的征程,通往诸天万界最深层的秘密与最激烈的战场,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