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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再次刺破云层,将稀疏的光斑投进幽暗的岩洞。连续两日的高强度行军和紧绷的神经,让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近乎昏厥的沉睡中,连负责下半夜警戒的黑娃,也抱着枪,脑袋一点一点,靠着岩壁打起了盹。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篝火余烬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一种极其微弱、却迥异于鼾声的、仿佛破风箱在艰难拉扯的喘息。

这声音太细微了,几乎被其他人的鼾声和洞外的风声掩盖。

但王二娃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只是将“共振视界”的感知,如同最轻柔的蛛丝,缓缓蔓延向声音的源头——躺在洞壁角落、被厚实棉被(缴获的)包裹着的大壮。

在他的感知中,大壮体内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几乎要彻底熄灭的生命光晕,此刻竟然……凝实了一丝?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是无规律的摇曳,而是有了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搏动!那代表着严重感染和坏死的、如同污秽淤泥般的暗色能量区域,似乎也被新注入的消炎药力遏制住了扩散的势头,边缘处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代表新生的、极其微弱的淡粉色光泽!

更重要的是,那艰难喘息的声音,并非垂死的哀鸣,而是……沉睡者无意识吞咽口水、牵动了干涸喉咙和胸腔伤处所发出的、代表着某种生理机能正在恢复的声响!

王二娃缓缓坐起身,动作轻得没有惊动洞内任何人。他走到大壮身边,蹲下,伸出手,轻轻搭在大壮完好的右腕脉搏上。

指腹下传来的跳动,依旧虚弱,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冰凉,而是带上了一丝微弱的、如同初春解冻溪流般的……温润与活力!

他又俯下身,凑近大壮的鼻端。

那带着腐臭和药味的呼吸,虽然依旧灼热,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是纯粹死亡的气息。

王二娃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

直到洞外一声早起的山雀鸣叫,惊醒了抱着枪打盹的黑娃。

黑娃猛地惊醒,下意识地端起枪,看到是王二娃蹲在大壮身边,才松了口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压低声音:“二娃哥,咋了?大壮哥他……”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一直昏迷不醒、如同沉睡巨石般的大壮,那浓密杂乱如同杂草的眉毛,似乎……极其轻微地……蹙动了一下!

黑娃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二娃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黑娃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却又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能拼命点头。

这时,山猴子也被这边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望过来。当他看到黑娃那副见鬼似的激动表情,以及二娃哥蹲在大壮身边那罕见的、近乎凝滞的姿态时,一个激灵,瞬间彻底清醒,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二……二娃哥……大壮哥他……?”山猴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二娃缓缓收回搭在大壮腕上的手,抬起头,看向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的山猴子和黑娃,又扫了一眼被惊醒、正茫然望过来的老烟枪等人。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层仿佛亘古不化的冰霜,似乎……极其细微地……融化了一丝。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山猴子和黑娃,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山猴子猛地扑到大壮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碰触,又怕碰碎了这来之不易的奇迹,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任由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黑娃则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老烟枪和他手下的残兵们,虽然不明所以,但看着山猴子和黑娃那副激动到近乎癫狂的样子,以及王二娃那默认的姿态,也隐约猜到了什么,脸上纷纷露出惊愕和……一丝由衷的欣喜。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乱世,还有什么比看到一个濒死的战友挣扎着从鬼门关爬回来,更能让人感到慰藉和希望的呢?

岩洞里,一时间只剩下山猴子和黑娃压抑的抽泣声。

王二娃站起身,走到洞口,拨开藤蔓,望向外面渐渐亮起的天空。

晨光熹微,山林间弥漫着清新的、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雾气。

他缓缓吐出一口积压在胸中许久的浊气。

药,起作用了。

大壮的命,暂时……抢回来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伤员的苏醒,更是对这支队伍士气的一次巨大提振,是对他们之前所有冒险和付出的最好回报。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沉浸在巨大喜悦和激动中的山猴子等人,又看了看那些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生气和归属感的老烟枪手下。

这支队伍,经历了分裂(铁蛋离去),经历了伤亡(大壮重伤),经历了磨合的阵痛,如今,终于因为一个同伴的“归来”,而真正开始凝结出某种超越了简单利益和求生本能的东西。

那是一种在血与火、生与死之间淬炼出的,名为“战友”的羁绊。

他知道,前路依旧布满荆棘,鬼子的扫荡不会停止,野人岭也并非终点。

但至少此刻,看着洞内那充满了生气的一幕,感受着胸腔里那丝久违的、名为“希望”的暖流,王二娃觉得,这条充满血腥与牺牲的归途,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和漫长了。

他转过身,声音平静地打破了洞内的激动:

“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今天,我们要赶在日落前,穿过前面的黑风口。”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与脚下这片饱经磨难却依旧坚韧的土地共鸣的沉静力量。

归途尚远,但队伍,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