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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白马驿的兴奋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被长途跋涉的疲惫和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所带来的紧张感所取代。队伍沉默地在崎岖的山林中穿行,每个人都背负着远超平时的重量——不仅仅是缴获的物资,更是那份刚刚燃起、却又无比沉重的希望。

王二娃走在最前,他的“共振视界”如同无形的雷达,持续扫描着周围的能量流动。任何一丝不自然的躁动——远处鸟群的惊飞,风中夹杂的异常气味,脚下地面传来的细微震动——都会让他立刻警觉,调整路线。

老烟枪和他手下的残兵们,起初还沉浸在胜利的亢奋中,扛着物资步履轻快,甚至有人低声交谈着刚才的勇武。但几个时辰的山路走下来,沉重的负担和紧绷的神经便开始考验他们的极限。破烂的草鞋磨破了脚底,沉重的粮袋压弯了腰,呼吸变得如同破风箱般粗重。他们开始掉队,队伍被拉得越来越长。

“跟上!都他妈跟上!”老烟枪喘着粗气,回头低声呵斥着落在后面的手下,独眼里既有焦急,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在“山鹰”这些真正的精锐面前,他手下这帮人的疲态显得格外扎眼。

王二娃没有催促,也没有停下等待。他只是调整了自己的速度,让整个队伍维持在一个相对紧凑、又能让大多数人跟上的节奏。他偶尔会停下,指着某个方向,对身边的山猴子或黑娃低声吩咐几句,两人便会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前去探查前方路径或侧翼的安全。

这种无声的默契和高效,让老烟枪等人看得既羡慕又惭愧。

晌午时分,队伍在一处有溪流经过的山坳短暂休整。

残兵们几乎是一屁股瘫倒在地,抱着肿胀的双脚龇牙咧嘴,抓起冰冷的溪水就往嘴里灌,又迫不及待地掏出干硬的饼子啃噬。

而王二娃、山猴子和黑娃则首先检查了大壮的情况。给他喂了水,重新换了药(用了缴获的新药),确认伤势没有恶化。然后才各自取水、进食,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甚至在进食时,山猴子和黑娃的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老烟枪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走到王二娃身边,有些尴尬地开口:“‘山鹰’……弟兄们……拖后腿了。”

王二娃咽下嘴里干硬的饼子,喝了口水,目光平静地看向老烟枪:“第一次,正常。”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责备,反而带着一种理解的平淡。“打仗,不只是扣扳机。行军,负重,野外生存,都是本事。练出来就好。”

老烟枪愣了一下,看着王二娃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位年轻的“山鹰”,不仅仅是在带领他们逃命,更是在用这种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磨砺他们,淘汰掉不合格者,锻造出一支真正能打仗的队伍!

一股混合着感激和压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自己那些瘫坐在地的手下,语气严厉地低吼起来:“都他妈给老子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看看你们那副熊样!别让‘山鹰’的兄弟看了笑话!”

残兵们有些不情愿地爬起来,学着山猴子他们的样子,一边活动着酸痛的筋骨,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短暂的休整后,队伍再次出发。

这一次,王二娃开始有意识地将一些简单的任务交给老烟枪的人。

“你,去前面那个坡顶看看。”

“你们两个,注意左边那片林子里的动静。”

“发现情况,学布谷鸟叫,长三短一。”

他的指令简洁明确。起初,那些被点名的残兵有些手足无措,执行起来漏洞百出,甚至闹出把山鸡起飞当成敌情的笑话。但在王二娃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老烟枪连打带骂的督促下,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去观察,去判断,去模仿山猴子他们的动作。

犯错,被纠正,再犯错,再被纠正……

汗水、疲惫、甚至偶尔因紧张而尿裤子的尴尬,都成了磨合过程中必须付出的代价。

王二娃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耐心。他不轻易表扬,也极少斥责,只是用最实际的结果来告诉他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一次成功的预警,可能会让队伍避开一支巡逻队;一次失误的判断,则可能让大家多绕几里冤枉路,甚至险些暴露行踪。

在这种高压而实际的锤炼下,变化在悄然发生。

残兵们的眼神不再仅仅是麻木和恐惧,开始多了几分专注和思考。他们学会了如何更省力地背负物资,如何在复杂地形中选择落脚点,如何通过风声和鸟鸣判断远处的异常。他们看王二娃和山猴子等人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敬畏和隔阂,渐渐多了一丝认同和……模仿的渴望。

他们开始明白,想要在这条路上活下去,光靠不怕死是不够的,必须学会这些保命和杀敌的真本事。

而山猴子和黑娃,也在这种带领和示范的过程中,进一步巩固和提升着自己的技能。他们开始能够独立处理一些不太复杂的情况,甚至偶尔能对老烟枪的人提出一两点有用的建议。

整个队伍,像是一块粗糙的生铁,在血与火、疲惫与压力的重锤下,被反复锻打,杂质一点点被剔除,结构一点点变得紧密。

傍晚,队伍寻了一处岩洞过夜。

这一次,不需要王二娃吩咐,老烟枪便主动安排了警戒哨,他的人也不再像第一天那样扎堆瘫倒,而是学着整理装备,检查武器,甚至有人主动去附近采集了些能驱寒的干柴。

篝火燃起,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不再绝望的脸。

王二娃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焰,目光深邃。

磨合远未完成,这支队伍距离真正的精锐还差得很远。但他们至少迈出了第一步,从一群乌合之众,开始向一个有着共同目标和初步纪律的战斗集体转变。

他知道,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鬼子的报复绝不会缺席,前往野人岭的路也绝不会平坦。

但至少,他们现在有了药,有了粮,有了一丝微光般的希望,以及……一群正在努力长出獠牙的、曾经的残兵。

他看了一眼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的大壮,又看了看围在火堆旁、虽然依旧狼狈却眼神坚定的山猴子、黑娃,以及那些正在笨拙地学习着一切的老烟枪手下。

路还长。

但队伍,已经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