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山四人离去时留下的足迹,很快被山风抚平,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木屋重归寂静,但王二娃的心境已截然不同。那阵来自外界战场的“信风”,吹散了他心头最后一丝犹豫的尘埃。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巩固自身。每天例行的伸展和体能训练后,他开始更加系统地锤炼那新生的“意志淬火”之力。他不再试图将其用于直接的破坏,而是专注于更精微的操控——让那股凝练的力量在指尖流转,尝试隔空拨动一片落叶;让其在双耳汇聚,捕捉更远方风带来的细微声响;甚至尝试将其融入“洞察”之力,提升感知的清晰度与范围。
这个过程远比单纯的破坏更加艰难,消耗也更大。每一次尝试失败,都会带来精神的阵阵刺痛和虚脱感。但他乐此不疲。他隐隐感觉到,这或许才是“意志淬火”真正的潜力所在——不是蛮力,而是掌控,对自身、对环境、对力量的极致掌控。
虚空中那点星火,在这种近乎苛刻的自我要求下,燃烧得越发稳定。那核心的金属质感并未增强,却仿佛被反复锻打,变得更加内敛、坚韧。肩胛下的光点也愈发活跃,与身体的融合度越来越高,甚至开始隐隐与那点星火产生一种玄妙的共鸣,仿佛是他体内力量与精神力量连接的两个锚点。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王二娃正引导着那丝力量在耳部经络缓慢运行,试图突破当前听觉的极限。忽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哒…哒…哒…”声,如同直接敲击在他的鼓膜上,穿透了夜风的呼啸和山林固有的嘈杂,传入他的意识!
不是自然界的声音!是某种人为的、规律的敲击!而且,是八路军的简易电台联络码!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声音来源……西北方向!正是他指引赵大山他们撤离的方向,也是通往根据地核心区域的大致方位!
是铁蛋他们成功返回后,在尝试联络自己?还是其他部队在传递信息?
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洞察”之力与强化后的听觉提升到极致,仔细分辨着那断断续续的电码。信号很弱,时断时续,显然发报者距离极远,或者功率有限,而且似乎在不断移动。
电码的内容并不复杂,是不断重复的一组简短信号,像是在进行区域性的呼叫和定位。
“方位……确认……归建……急……”
归建!急!
王二娃瞳孔微缩。是铁蛋!他成功回去了,而且带来了紧急情报,正在设法确认自己的位置,召唤自己返回!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心头,混杂着得知战友安全的欣慰,以及对“急”字的沉重预感。高桥又有新动作了?还是根基地遇到了其他重大危机?
他不再犹豫。意识沉入虚空,尝试着调动那点星火的力量。这一次,他没有将其用于感知或强化自身,而是尝试着,将自己一丝微弱但清晰的意志,如同无形的信标,向着西北方向,那信号传来的方位,缓缓扩散出去!
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极其冒险,对精神力的消耗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撑裂,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牙支撑着,维持着那意志信标的稳定。
一次……两次……
他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直到精神力几乎枯竭,那虚空的星火都黯淡了几分,才不得不停下来,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这更像是一种心灵感应的雏形,一种基于“意志淬火”和“星火”共鸣的、超越常理的联络方式。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采用更费时费力的物理方式去寻找时——
那来自西北方向的、微弱的电台敲击声,突然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一组新的、更加急促、带着明显激动情绪的电码,清晰地传了过来!
“收到……信标……保持……速归!”
成功了!
王二娃猛地从地上坐起,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一丝潮红。虽然疲惫欲死,但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铁蛋收到了他的“信标”!他们确认了自己的存在和大致方位!
“速归”二字,更是印证了情况的紧急。
他不再耽搁,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最后的准备。将木屋内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彻底清除,将那点珍贵的粗盐和最后一点肉干小心包好。他站在木屋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陪伴他度过最艰难时光的临时巢穴。
然后,他毅然转身,迈开脚步,向着西北方向,向着战友的呼唤,向着未知的危机与挑战,踏上了归途。
他的身影很快融入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脚步依旧有些虚浮,但脊梁挺得笔直。
山风掠过,带着料峭的寒意,却也送来了远方隐约的、新的信风。王二娃知道,短暂的蛰伏已经结束。他这把经过地狱之火淬炼、又被孤寂重新打磨的利刃,即将再次出鞘。而这一次,他将带着全新的力量和更加坚定的意志,去面对那个必然在等待着他的、更加狡猾和强大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