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推开办公室的门，手里还拿着刚从档案室交完资料的清单。他把纸放在桌上，顺手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大番薯头也没抬，正趴在茶几上改稿子，嘴里嘟囔着：“……那天风不大，阳光正好，老夫子站得笔直，像棵树一样。”
“谁让你写我像树了？”老夫子走过去看了一眼。
大番薯吓得一抖：“比喻！临时起意的比喻！马上删！”
老夫子没说话，拉开椅子坐下。他刚点开邮箱想看看有没有新消息，门就被猛地推开。
员工代表冲了进来，手里举着手机，脸有点发红：“出事了！”
大番薯抬头：“啥事？仪式音响不够响？”
“不是！”员工代表喘了口气，“你的发言稿——已经传出去了！网上都有人转发了！”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番薯愣住：“不可能啊，我还没交呢，秦先生都没看过，连格式都没调好。”
“可现在已经有截图了。”员工代表把手机递过来，“你看这个群，技术部那边转的，标题叫‘退休仪式内部爆料’。”
老夫子接过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清晰可见：
“……最难忘的是老夫子第一次见陈小姐，紧张得手抖，一杯咖啡直接泼在她裙子上。当时场面一度尴尬到没人敢呼吸。但老夫子没有逃跑，而是当场掏出纸巾蹲下去擦——虽然最后被保安请了出去。”
老夫子的手慢慢抬起来，捂住了整张脸。
大番薯跳起来抢过手机，眼睛瞪得老大：“这句我写了？我什么时候写的？”
“就在你草稿第三段。”员工代表指着，“我还看到财务部群里有人问，是不是真的，要不要做纪念t恤，印‘咖啡英雄’四个字。”
大番薯脸色瞬间变绿：“我没发啊！我电脑都没联网！”
“可能是拍照传的。”老夫子放下手，声音低，“谁都能拿手机拍一眼。”
“那怎么办？”大番薯原地转圈，“我要不要发声明？说这不是最终版？还是直接认了？就说那是青春的印记？”
老夫子没理他，闭上眼，启动金手指。
眼前数据快速滚动。
网络声量分析中……
关键词“老夫子 咖啡 陈小姐”已在五个社交平台出现，转发量每十分钟翻倍。
预测热度曲线持续上升，两小时内将进入热搜榜单前三。
特别提示：当前内容以调侃为主，尚未出现恶意引申，但公众讨论方向正向“情感往事”偏移，建议尽快干预。
分析结束。
老夫子睁开眼，神情严肃：“已经开始传了。”
“那赶紧删帖啊！”大番薯抓着头发，“找公关部！让他们全网下架！”
“删不掉。”老夫子摇头，“只要有人截图，就停不下来。”
“那我说是我编的！对，我承认造谣！我道歉！”
“你道什么歉？”员工代表皱眉，“这事是真的吧？”
办公室再次安静。
老夫子看了眼大番薯：“你真写了？”
大番薯支支吾吾：“我就……随手记了一下秦先生讲的故事……想着加点人情味……没想到会外泄……”
“你还记了多少？”
“就……两三件……比如您穿错袜子那次……还有一次开会睡着，梦里喊陈小姐名字被录音了……”
老夫子抬手打断：“别说了。”
大番薯闭嘴，整个人蔫了下去。
员工代表站在原地，手机还亮着，屏幕上不断弹出新消息提醒。
“现在怎么办？”他问。
老夫子没回答，低头看自己的手机。邮件没动静，公司系统一切正常，但朋友圈他已经不敢打开了。
大番薯突然扑到桌边，拿起笔就在纸上狂写：“我重写！我现在就重写！改成‘敬爱的老夫子，您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灯塔’——不行太假，‘您用智慧和汗水浇灌了这片事业的土壤’——也不行，太土。”
“你先冷静。”老夫子说。
“我冷静不了！”大番薯站起来，“万一明天热搜是‘老夫子求爱失败实录’怎么办？陈小姐看到了会不会更讨厌您？”
老夫子一愣。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金手指立刻重新扫描舆论趋势。
新增模拟路径：若话题延伸至私人情感领域，可能引发媒体深挖过往行程、公开信件记录等风险，影响个人形象管理。
建议策略：主动释放正面信息，抢占叙事主导权。
提示：目前仍处于传播初期，尚有窗口期。
老夫子睁开眼，刚要说话，大番薯又喊起来：“完了完了！技术部那个视频组说要拍个短片，叫《那些年，老夫子错过的爱情》，已经立项了！”
“谁批的？”
“他们自己搞的，说是员工自发节目。”
老夫子沉默两秒，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个字：控源头。
“你现在去找所有接触过稿子的人，问清楚谁拍了照片，谁转了截图。”
“然后呢？”
“拿到名单。”
“报警吗？”
“不报。”老夫子放下笔，“但得知道是谁，在哪一级传出去的。”
大番薯点头：“明白！追根溯源！”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结果撞上了门框，踉跄两步才扶住墙。
员工代表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需要通知人力资源部吗？”
老夫子摇头：“现在通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正式。越正式，越容易发酵。”
“那我们就自己处理？”
“对。”老夫子坐回椅子，“先观察，再出手。现在最怕的是乱动。”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
一条微信弹出来。
群名：家属亲友联络群。
发信人：二姨。
消息内容：听说你当年追人家姑娘，咖啡泼人家一身？现在网上都传疯了，是不是真的？
老夫子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回。
办公室里没人说话。
员工代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发现连小区业主群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人发了个表情包，图是卡通人物端着咖啡摔倒，配文：“致敬那位为爱献身的企业家。”
大番薯这时候跌跌撞撞跑回来，脸色比刚才还难看：“查到了！”
“谁？”
“保洁阿姨！”
“哪个保洁阿姨？”
“每天下午来收拾会议室的那个！她说她看见我桌上放着纸，以为是废纸，顺手拍了一张发给外甥女，说‘看看大领导退休讲啥’，结果她外甥女是自媒体博主，直接发了！”
老夫子闭了闭眼。
“现在全网都在问，陈小姐到底是谁。”大番薯声音发抖，“有人说你是痴情男，有人说你是职场舔狗，还有人做了投票，问‘该不该为爱泼咖啡’——支持率居然过了六成！”
老夫子抬起头，看向窗外。
楼下大厅里，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笑，其中一个正模仿端咖啡的动作，其他人哈哈大笑。
他知道，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签文件、定战略的名誉董事长了。
他成了一个段子。
一个即将被做成表情包的男人。
大番薯还在原地抓耳挠腮：“要不要发个声明？就说那天风很大，咖啡是被人撞洒的？”
“风再大也不会把整杯倒进别人裙子里。”老夫子淡淡地说。
“那就说您是为了测试新型吸水材料才故意泼的？”
“哪种材料？”
“就是……纸巾的吸水性实验！您在做市场调研！”
老夫子看着他，没笑，也没骂。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唯一能做的，是不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打开笔记本，新建一个文档。
标题打下四个字：回应方案。
还没写第二行，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新闻推送。
标题赫然写着：#企业创始人求婚失败反成网红# 热搜预上榜，预计十分钟后进入前十。
大番薯凑过来一看，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