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老夫子低头看了一眼。
技术部发来消息：“新闻稿已经全网推送。”
他站在政府大楼外的台阶上，清晨的风吹在脸上，有点凉。昨晚没睡好，但精神还不错。
街对面的报亭刚开门，老板正把今天的报纸一份份摆出来。头版是《科技日报》，大标题黑体加粗——“老夫子公司引领脑机接口行业规范！”
旁边还有配图，是他昨天在会议室说话的照片。
还没等他反应，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先生跑过来，手里举着一份报纸，脸都涨红了。
“你看到了吗？头版！头版啊！”他一边喘气一边笑，“我刚才在车上，司机一听我是你们公司的人，直接免单了！”
老夫子接过报纸看了看，没说话。
文章写得挺实诚，把规范内容、试点城市、共管平台都列出来了。最后一段提到，这份标准已被纳入国家数字健康试点参考文件。
他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街角的读报栏前，已经有几个人围在那里看这则新闻。有人拍照，有人录视频，还有个穿校服的学生指着标题对同伴说：“我们老师讲过这个，说是未来十年最重要的技术规则。”
秦先生拍了拍老夫子肩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股价要飞了。”
“股票涨不涨，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老夫子把报纸还给他，“重要的是，以后大家用这项技术，能更安心。”
“哎哟，你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秦先生翻了个白眼，“你知道现在多少公司在盯着你们家这条新闻吗？风投圈都炸了，好几个基金已经开始调仓，准备抄底科技股。”
老夫子笑了笑，没接话。
他打开手机，金手指界面自动弹出一条提示：
【企业形象评分：92\/100】
【科技领域排名：第1】
【公众信任指数：历史新高】
数据跳动了几下，又更新了一次。支持率稳定在94.7%。
他收起手机，往公司方向走。
秦先生跟在后面，还在念叨：“你说你要不要上个访谈节目？财经频道刚联系我，说想请你做嘉宾，聊聊‘技术与社会责任’。”
“不去。”
“为什么？多好的机会。”
“我说话太直，容易得罪人。”
“那你昨天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面怼那个送材料的？”
“那是原则问题。”老夫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人拿六个人的数据否定五百人的结果，这不是讨论，是捣乱。”
秦先生嘿嘿笑了两声：“可你那句‘不会算数的人别教别人做实验’，已经被剪成短视频了，转发量破百万。”
“谁剪的？”
“技术部。”
“让他们撤下来。”
“别啊！”秦先生一把抱住手机，“这可是咱们的高光时刻，留着当纪念不行吗？”
老夫子没再坚持。
到了公司楼下，前台小妹一见他就喊：“老总！外面有记者等着采访！”
“不见。”
“可他们已经在大厅架好机器了。”
“那就让他们架着。”
他径直走进电梯，按下楼层。秦先生挤进来，顺手按了行政部那一层。
“你说你，这么多人捧着你，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配合可以，但不能演。”
“谁让你演了？就是露个脸，说两句场面话。”
“场面话说多了，就没人信真话了。”
电梯门开，秦先生走出去，嘴里还在嘀咕：“你这是要把自己活成一座雕像。”
老夫子没回应。
办公室门开着，行政主管坐在沙发上等他。
“大家都在群里问，要不要搞个庆祝活动？”
“不用。”
“那发布会呢？宣传片呢？至少拍个全员合影吧？”
“都不用。”
主管愣了一下：“那……您打算怎么办？”
“把最新版《行业规范》挂官网首页，加个下载按钮。”
“就这样？”
“就这样。”
主管起身要走，又回头问：“需要配点文案吗？比如‘历史性时刻’‘行业新纪元’之类的？”
“不用。”老夫子坐到椅子上，“就写一句：技术的意义，在于让世界更可信。”
主管记了下来，走了。
没过多久，公司群里安静了。
原本刷屏的“庆祝”“牛逼”“升职加薪”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链接。
是官网的新页面。
没有动画，没有背景音乐，只有一行字静静躺在屏幕上。
下面是一份pdF文档，标题是《脑机接口行业规范（公开版）》，旁边写着“点击下载”。
有人截图发到朋友圈，配文：“我们公司从来不搞花架子。”
很快，这条动态被大量转发。
财经媒体跟进报道，《科技前沿》发布专题：“从技术领先到形象升级——老夫子公司如何赢得公众信任？”
评论区清一色点赞。
有人说：“终于有个公司不靠炒作吃饭了。”
也有人说：“希望其他行业也能学学。”
中午时分，公司前台的大屏幕换了内容。
原本滚动播放的产品演示视频停了，画面变成一张志愿者佩戴设备的合影。
底下还是那句话：“技术的意义，在于让世界更可信。”
没人鼓掌，也没人喊口号。
但路过的员工停下脚步看了很久。
有人默默掏出手机拍了下来。
下午两点，秦先生又来了。
这次他手里没拿报纸，而是拎着一杯奶茶。
“给你带的。”他把奶茶放在桌上，“全糖，加布丁，你说你口味像小学生。”
老夫子没喝，打开邮箱开始处理新一批合作申请。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企业申请接入共管平台吗？”秦先生靠在椅背上，“三十七家，其中九个是外资。”
“挑合规能力强的先接。”
“你就不好奇他们为什么突然都来找你？”
“因为规则立住了。”
“可规则是你定的。”
“我不是第一个想的人，只是第一个做的。”
秦先生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叫你吗？”
“什么？”
“技术界的清流。”
老夫子皱眉：“难听。”
“那你想要什么称号？行业教父？科技领袖？”
“都不是。”
“那你到底想当什么？”
老夫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个能让别人放心使用技术的人。”
秦先生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你这境界，迟早得道。”
说完起身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对了，陈小姐今天早上转发了那条新闻。”
老夫子正在点鼠标的手顿了一下。
“她还评论了一句。”
“说什么？”
“她说：原来认真做事的人，真的会被看见。”
老夫子没说话。
秦先生笑了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恢复安静。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桌角的奶茶杯上。
布丁沉在杯底，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