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光刚照进宫门,镇北王萧景珩已立于金殿外。他手中捧着一卷密档,衣袍未乱,脚步沉稳。禁军见他到来,默默让开道路。
大殿之上,皇帝端坐龙椅,群臣分列两侧。今日朝会因“重审旧案”而召集,气氛凝重。几位官员低声交谈,目光不时扫向礼部尚书周崇礼。此人年过五旬,面容肃正,袖手而立,仿佛与一切风波无关。
萧景珩上前一步,将密档呈上:“臣启陛下,三桩旧案疑点重重。刑部档案房失火非偶然,六名将领之死亦非天命。经查,户部有笔三十万两白银,以修缮祠堂为名,实则流向承光祠。”
满殿寂静。
皇帝翻开卷宗,眉头渐紧:“承光祠?前朝旁支祭祀之所,早已废弃。”
“正是。”萧景珩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笔钱分十二次拨付,经手人皆为曾反对新政的官员。工部验收小吏为其门生,层层掩护,只为掩盖真相。”
众臣哗然。
就在此时,谢昭宁从侧殿步入。她穿素白官裙,发间无饰,只一支青玉簪束起长发。她走到殿中,取出一份图谱,铺展于案台。
“诸位大人可知,《归寂引》为何能令人心神动摇?”她开口,语气平静,“因为它唤醒的是深藏心底的恐惧。而受控之人,会在特定音律下产生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
她指向图上波纹:“这是徐延之听琴时的情绪波动记录。当《归寂引》变调响起,他的心跳骤停两息,右手本能抚向心口——与二十年前前朝秘术‘锁魂针’的受害者症状完全一致。”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谢昭宁继续道:“我查过户部账目、工部文书、刑部残卷,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组织——‘归胤会’。他们打着修缮宗庙之名,重建前朝象征体系,实则招揽旧臣后裔,操控其心神,图谋复辟。”
周崇礼冷笑出声:“荒谬!你凭一段琴声、几张纸,就想定三朝元老之罪?”
谢昭宁看向他:“那您可敢再听一次?”
她从袖中取出短笛,指尖轻拨。
一声极细的尾音荡开,如风掠过水面。
周崇礼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缩,右手瞬间按住胸口,指节发白。他想后退,双腿却像被钉住。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无人再语。
萧景珩踏前一步,从怀中取出半块铜牌,掷于金砖之上。“这是玄影截获的‘归胤’铜牌。上面刻字为古篆,唯有前朝宗室执钥人才能持有。而您——周大人,二十年前曾在先帝面前请辞,理由是‘旧伤复发,不宜理事’。”
他盯着周崇礼:“那一年,前朝最后一批忠臣被清除。您所谓的‘旧伤’,正是‘锁魂针’留下的印记。医案尚存,要不要当场核对?”
周崇礼脸色铁青,嘴唇微颤。
萧景珩又道:“你们的目标不是权势,而是龙椅。你们要立一个‘前朝遗脉’,哪怕那人只是个傀儡。你们制造混乱,嫁祸新政派,甚至准备在京城点燃前朝秘库,借爆炸引发动荡,趁机拥立伪帝。”
“可这江山,容不下死人还魂。”
百官震惊,纷纷后退。
禁军迅速封锁四门,刀锋出鞘之声响彻大殿。
皇帝猛然起身:“周崇礼,你还有何话说?”
周崇礼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是为了私利……我是为了正统。当今皇室血脉不纯,天下早已失序。只有前朝后裔,才能重定乾坤。”
“所以你就杀了六名将领,烧毁档案,操控同僚?”谢昭宁问。
“他们本就心向旧朝。”他抬头看她,“你也一样。你是谢家嫡女,天生就该属于那个时代。只要你愿意归来,我们仍可共掌大业。”
谢昭宁摇头:“我六岁那年,亲眼看着家人倒在血泊中。那一夜的火光,烧尽了我对所谓‘正统’的最后一丝幻想。你们要的不是复兴,是轮回——让百姓再次经历战乱、压迫、焚书坑儒的噩梦。”
她顿了顿:“而我活下来,不是为了回到过去,是为了终结它。”
周崇礼嘴角抽动,忽然大笑:“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归胤会遍布各地,只要钟声响起,就会有人响应。你们杀得了我,灭不了信念!”
话音未落,玄影闪身而出,一掌封住其喉穴。周崇礼戛然而止,被两名禁军押下。
大殿陷入沉默。
清流派老臣低头不语,曾动摇者面色羞惭。几位年轻官员悄悄对视,眼中已有明悟。
谢昭宁收起短笛,轻轻放回袖中。她站在殿中央,目光扫过群臣,未发一言,却无人敢与之对视。
萧景珩立于御阶之下,玄冥剑未出鞘,手握剑柄,目光如铁。他望向谢昭宁的背影,神情微松,却又隐含警惕。
他知道,主谋虽除,余党未清。
此时,一名内侍匆匆入殿,双手捧着一封密报,递至皇帝案前。
皇帝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萧景珩察觉异样,立即上前一步。
谢昭宁也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封信上。
内侍低声禀报:“南城发现多处暗记,形似归胤符文。另有三人昨夜失踪,家中留下青铜灯盏,灯芯仍在燃烧。”
萧景珩接过密报,快速浏览。
他的手指在某一行停下。
那里写着:**“子时三刻,九门闭锁,钟鸣十二。”**
谢昭宁走过来,看了一眼。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钟鸣十二”四字。
四目相对。
他们同时明白——这不是结束。
有人要在今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