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快步走到厨房门口,玄影正用双刀压住慕容瑶的肩头,亲卫们围成一圈。慕容瑶披散着头发,脸上满是恨意,嘴里还在骂着什么。
她看见谢昭宁,猛地挣扎起来,脖子一歪就想咬舌。
谢昭宁抬手拨动小琴,一段低音响起。那声音几乎听不见,却让慕容瑶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的眼神开始晃,呼吸变急,额头冒出冷汗。
谢昭宁走近两步,站在她面前:“你想让我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死了以后,萧景珩会看你一眼吗?”
慕容瑶嘴唇抖了抖,没说话。
“他不会为你难过。”谢昭宁的声音很轻,“他只会更恨你。而你,就成了一个因为嫉妒发疯、毁掉皇室脸面的笑话。”
她说完,挥了挥手。亲卫上前松开绳索,只留下玄影一人看守。
“带她去东阁。”谢昭宁说,“换身衣服,让她坐着。明天婚礼,她要坐在最前排,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姻缘。”
青霜站在旁边,小声问:“真不把她送进宗人府?”
“关进去是惩罚。”谢昭宁看着东阁的方向,“可让她亲眼看着别人被祝福,才是最难熬的。”
她转身往庭院走,风把红绸吹得轻轻摆动。梅树下的灯笼还亮着,照出一片暖光。
到了东阁外,谢昭宁停下脚步。屋里点了灯,慕容瑶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膝盖,脸色发白。
谢昭宁让人送去一套素色宫装。“不必穿公主礼服,也不必穿囚衣。”她说,“就这样,干干净净地坐着。”
屋里的灯一直亮着,没人说话。谢昭宁站在院中,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弹了一段《静思引》。音波慢慢扩散,厨房那边原本还有些慌乱的人也安静下来。
青霜跟在后面,低声说:“东阁那边还没动静,她一直没换衣服。”
“会换的。”谢昭宁说,“人只有在彻底失败的时候,才会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她走向厨房。几个厨娘正在重新准备食材,手还有些抖。
“毒已经清了。”谢昭宁站在门口说,“逼你们的人已经被抓住。从现在起,没人能再拿你们家人威胁你们。”
其中一个年长的厨娘跪了下来:“小姐救了我们一家……”
“不是我救你们。”谢昭宁摇头,“是你们自己没动手。只要心没坏,就还有回头路。”
她说完,坐到角落的小琴前,弹了一曲《安和调》。琴声温和,像春水流入人心。每一个听到的人都觉得胸口松了些,不再那么紧绷。
她一边弹,一边用《心音谱》扫过周围。情绪平稳,没有隐藏的恶意。她收了手,对众人说:“今晚值守的人都记功一次,赏银翻倍。”
消息传开后,厨房重新忙碌起来。锅碗碰撞的声音恢复了节奏,有人甚至哼起了小调。
谢昭宁走出厨房,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偏西,离天亮不远了。
她回到书房,窗外正好能看到东阁。灯还亮着,窗帘映出一个人影,一直坐着没动。
她打开琴匣,确认《心音谱》没有新的波动。然后坐下,翻开明日迎宾名单,继续核对名字。
纸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她写下最后一个名字,笔尖停了片刻,又添了一行小字:宾客席首位,留座。
她合上名单,手指搭在琴弦上。指尖有常年抚琴留下的薄茧,触感清晰。
东阁的灯终于灭了。
谢昭宁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片黑暗。她知道慕容瑶一夜未睡,也知道那一夜对她来说有多漫长。
但她没再多看。转身回到案前,拿起另一份礼单开始查看。
王府各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主宅书房还亮着灯。红绸挂在廊下,随风轻轻晃动。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时,仆人们已经开始布置最后的装饰。彩带挂上屋檐,喜字贴在门框,乐工在厅前试调乐器。
谢昭宁换了件素白长裙,外罩淡青比甲,发间只插一支青玉簪。她走出房门,看到玄影从屋顶跃下,落在院中。
“东阁守好了。”他说,“她换了衣服,没再闹。”
谢昭宁点头:“让她出来走走。如果她想看,随时可以去前厅。”
玄影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谢昭宁站在台阶上,看着整个王府渐渐苏醒。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笑声不断传来。
她走进花厅,乐工正在排练迎宾曲。她坐下听了片刻,轻轻摇头:“这段太快了,改慢半拍。”
乐工立刻调整节奏。新奏出的旋律舒缓柔和,带着淡淡的喜悦。
她闭眼听着,手指在膝上轻轻敲打节拍。
门外传来脚步声,青霜进来通报:“沈先生醒了,说想见您。”
谢昭宁睁开眼:“等忙完这场,我就去看他。”
她说完,起身走向前院。路过东阁时,门开了。
慕容瑶走出来,穿着那身素色宫装,脸色苍白,眼睛浮肿。她看见谢昭宁,脚步顿了一下,低下头。
谢昭宁没停下,也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声,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裂开一道缝。
谢昭宁走进前厅,宾客陆续到来。贵女们送来贺礼,有人递上绣帕,有人送上诗集。她们见到谢昭宁,都笑着行礼。
谢昭宁一一回应,语气平和。
她坐在主位旁,看着大厅里张灯结彩,听着外面孩童唱起的童谣。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玄影站在屋檐下,目光扫视四周。他的手始终没离开刀柄。
谢昭宁低头整理袖口,指尖碰到藏在内层的铜片。它刚才震动了一下,方向来自西角门。
她不动声色地将铜片取出,放在掌心。温度正常,没有持续波动。
应该是误触。
她把铜片收回袖中,抬头看向门口。
一辆马车正缓缓驶入王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