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戟刺来,萧景珩没有躲。他用断剑卡住戟刃,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声响。锋利的戟尖擦过他的肩胛,划开皮肉,鲜血顺着背部流下。谢昭宁最后一个音符刚好落下,那声音极轻,却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
三名冲在最前的守护者脚步猛地一顿,动作僵住。他们的眼神不再凶狠,反而透出一丝茫然。其中一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另一人停在半空,拳头握紧又松开。
谢昭宁喘着气,手指已经没了知觉。她看到萧景珩背上的血,立刻扑过去,用残破的琴匣挡住另一柄劈来的短刃。刀锋砍在琴匣上,震得她手臂发麻。
她抬头看他,嘴角有血,却笑了:“你还站着,我就不会倒。”
萧景珩回望她,呼吸急促,声音沙哑:“那你……别闭眼。”
两人背靠背贴在一起,缓缓站稳。石台中央的地势略高,四周有石柱遮挡。他们靠着彼此支撑,重新形成防御阵型。敌人的包围圈还在,但攻势暂时被压制。
刀风再次袭来,从左侧扫向谢昭宁。她抬手格挡,琴匣几乎脱手。萧景珩察觉到她的不稳,侧身挡下第二击,右腿旧伤崩裂,膝盖一软,整个人晃了一下。
谢昭宁立刻伸手扶住他腰侧。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她看见他眼底的担忧,他看见她唇边的笑意。这一刻,不是谁保护谁,而是两个人一起扛。
谢昭宁改用口哼《守心引》的旋律。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却顺着两人的背部传了过去。萧景珩感受到那节奏中的温柔,原本麻木的神经泛起暖意。他的动作变得流畅了一些,每一次闪避都踩在节拍上。
一名守护者从背后突袭,铁链甩出,直取谢昭宁脖颈。她来不及反应,琴匣迎上去。铁链缠住琴匣,对方用力一拉,她整个人被拽向前。
萧景珩转身,左手断剑刺入那人腹部。鲜血喷出,染红了他的袖口。他抽出剑,一脚踢开尸体,将谢昭宁拉回身后。
“没事。”他说。
谢昭宁点头,手指再次压向残弦。琴面龟裂,银丝断裂,但她把剩下的银丝绕在指间,重新固定。她不再追求完整曲调,而是以单音敲击地面,模拟心跳频率。
这声音很低,只有她和萧景珩能感觉到。每一次震动,都像是她在提醒他:我还在这里。
萧景珩每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节拍上。她每一次闪避,也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他们的动作开始同步,进退一致,攻防一体。敌人再攻上来时,他们总能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应。
一名守护者自燃经脉,速度暴涨,直扑谢昭宁咽喉。刀光一闪,已到面前。
萧景珩怒吼一声,扔掉断剑,徒手迎上。他用左臂硬接铁爪,骨裂声响起,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没有松手,顺势擒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扭,将人甩向石柱。
撞击声闷响,那人滑落在地,抽搐不止。
谢昭宁趁机拆解琴匣,取出内藏的一截银丝,缠在指间。她将银丝搭上最后一根完好的琴弦,拼尽全力拨动一记高音。
音波尖锐刺耳,直击识海。
一名守护者捂头跪地,嘶吼道:“够了!我不想再杀了!”
其余两人动作迟缓下来,眼神出现动摇。他们站在原地,似乎在挣扎,在回忆什么。
萧景珩抓住空隙,一脚踹开逼近之人,转身将谢昭宁护入怀中。他靠在石柱上,胸口剧烈起伏,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谢昭宁靠在他胸前,听着那剧烈却坚定的心跳,轻声回应:“一起。”
这一声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他们的爱不在花前月下,而在刀光血影中淬炼成钢。不是谁依赖谁,而是彼此成为对方活下去的理由。
守护者的攻势明显减弱。三人站在外围,脚步凌乱,招式不再连贯。有人握着武器的手在抖,有人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衣角。
谢昭宁抬起手,银丝在指尖微微颤动。她没有再弹琴,而是将银丝轻轻按在萧景珩的手背上。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她的脉搏,微弱却稳定。
他们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次触碰,就足够传递全部信念。
一名守护者突然冲上来,刀锋直取谢昭宁心口。萧景珩抬腿格挡,旧伤崩裂,整个人踉跄后退。谢昭宁迅速横移,用琴匣挡住侧面攻击,却被另一人踢中肋骨,摔倒在地。
她挣扎着要起身,手指刚触到琴弦,就被一只脚踩住手腕。疼痛让她咬紧牙关,但她没有叫出声。
萧景珩看到这一幕,猛地冲上前,用肩膀撞开那人。他将谢昭宁拉起来,挡在自己身后。他的背上有伤,动作迟缓,但站得笔直。
谢昭宁靠着他,手指再次搭上琴弦。这一次,她不再试图控制敌人,而是只为他弹奏。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说:我在。
萧景珩感受到背后的震动,知道她在坚持。他握紧断剑,盯着前方三人。他们的气势已经衰弱,眼神不再统一。有人犹豫,有人痛苦,有人甚至后退了一步。
战斗不再是单纯的厮杀。它变成了意志的对抗。
谢昭宁忽然抬手,将银丝缠上断裂的琴弦,用力一拨。音波震荡,直接刺入一名守护者的识海。
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记得……我有妻儿……我本不该死在这里……”
另外两人愣住了。他们看向同伴,又看向谢昭宁,眼中闪过复杂情绪。
萧景珩抓住机会,冲上前去,断剑横扫。一人被击退,另一人举刀格挡,但力道不足,被逼得连连后退。
谢昭宁靠着石柱,喘着气。她的听力越来越模糊,视线也开始重影。但她还能感觉到萧景珩的背脊,还能听到他的呼吸。
她知道他还站着。
这就够了。
萧景珩退回她身边,两人再次背靠背站立。敌人的包围圈已经松散,三人分散而立,不再协同进攻。
其中一人突然扔掉武器,转身走向角落。另一人低头看着手中的刀,慢慢松开了手。
最后一人还站着,但眼神迷茫。他看着谢昭宁,又看看萧景珩,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谢昭宁轻轻拨动琴弦,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那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枯叶。
萧景珩低头看她,她也在看他。两人都满身是伤,血染衣襟,却都没有后退。
他们靠着石柱,彼此扶持,目光望向前方残敌。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们交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