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机关开启的声响还在耳畔回荡，谢昭宁指尖的琴弦尚未松开。她正要抬步向前，忽觉脚下一震，地面微颤，像是有人在远处奔跑。萧景珩立刻侧身挡在她面前，目光扫向林外。
小径已被乱石封死，藤蔓缠绕间露出人为破坏的痕迹。显然有人先一步到过此处，并不想让他们继续深入。
“走另一条路。”萧景珩低声道，声音沉稳。
谢昭宁点头，将琴匣紧抱在怀。两人转向山林边缘，泥泞渐少，树影稀疏，前方已能看见一条荒道蜿蜒而去。晨光从云缝中透出，照在湿漉漉的草叶上。
就在他们距出口仅十余步时，四面树梢同时晃动。
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林中跃出，刀光闪现，瞬间围拢。他们不发一言，只以杀招逼近，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萧景珩拔剑出鞘，玄冥剑锋横于身前。他一把将谢昭宁拉至身后，背靠断崖，冷冷环视敌群。
第一波攻势立刻袭来。三人持刀直扑中路，萧景珩挥剑格挡，金属相撞之声接连响起。他一脚踹开左侧偷袭者，反手刺入右侧敌人肩窝，鲜血喷出。
谢昭宁站在他背后，手指迅速抚上琴弦。《心音谱》在她心头浮现，她闭眼感知，敌群情绪如潮水般涌入——大多杀意凛然，但右翼三人气息紊乱，心神动摇。
她睁眼，贴着萧景珩耳边急道：“右翼三人，心怯可破。”
话音未落，萧景珩已动。他猛然突进，剑势如电，直取右翼薄弱之处。一名敌人来不及反应，被剑柄击中面门倒地。另两人慌忙回防，阵型出现缺口。
萧景珩趁机清出一片空地，但更多敌人补上，刀刃交错，逼得他连连后退。一支冷箭自树顶射下，他侧身闪避不及，箭矢擦过左肩，布料撕裂，血顿时涌出。
他闷哼一声，脚步微晃。
谢昭宁看见他肩头染红，心跳猛地一紧。她不再犹豫，十指拨动琴弦，一记高亢音波骤然迸发。那声音穿透雨雾，带着愤怒与痛意，在林间激起层层回响。
数名靠近的敌人耳膜刺痛，动作迟滞。其中一人举刀欲劈，手腕忽然一颤，刀锋偏移，砍入泥土。
那人僵在原地，面具下的呼吸变得粗重。
谢昭宁察觉异常，目光扫去。那人站在五步之外，握刀的手微微发抖，似乎被琴音触动了什么。
萧景珩趁机连斩两人，剑锋滴血。他喘息加重，肩伤渗血不止，却仍牢牢守住谢昭宁前方。
“还能撑住？”谢昭宁低声问。
“能。”他咬牙，“你别停。”
她点头，指尖不停。琴音转为低频震荡，扰乱敌人节奏。萧景珩借势突进，剑光如龙，逼退三名围攻者。但他体力消耗极大，动作渐缓，一道刀风掠过胸前，划破衣袍。
谢昭宁见状，琴音陡然拔高，一段激昂旋律冲天而起。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节奏，源自内心最深处的本能。琴匣震动，仿佛与她共鸣。
林中落叶纷飞，鸟雀惊散。几名敌人捂住耳朵后退，其中一人踉跄跌倒。
唯有那名曾迟疑的蒙面人，依旧站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谢昭宁，身体轻微颤抖。
萧景珩抓住时机，一剑挑飞最近敌人的武器，旋身将其踢倒。他单膝跪地，左手撑剑，呼吸急促，肩头血迹已浸透半边衣衫。
“还敢来，就杀尽。”他抬头，眼神凌厉。
敌人开始后撤。他们不恋战，也不言语，迅速退入密林深处，身影消失在雾气之中。
战斗结束，林间恢复寂静。
谢昭宁喘息未定，指尖仍搭在琴弦上。她望着那名滞留原地的蒙面人，心头泛起一丝异样。方才那段旋律，对方并非偶然迟疑——那是记忆深处的共振，像极了小时候养父弹奏的一段残调。
她没说话，只是将琴匣抱得更紧。
萧景珩缓缓起身，脚步沉重。他挡在谢昭宁身前，目光锁定那名未退之人。
“为什么不走？”他声音沙哑。
那人没有回答。他站在原地，面具微动，视线落在谢昭宁的手指上，仿佛在确认什么。
风穿过林间，吹起谢昭宁的发丝。她感觉到琴匣又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她抬起手，指尖再次触碰琴弦。
那人忽然抬起一只手，慢慢伸向面具边缘。
萧景珩握紧剑柄，全身戒备。
谢昭宁屏住呼吸。
那只手停在面具旁，没有摘下，也没有收回。阳光照在他黑色的袖口，露出一线旧布条，上面绣着半个褪色的蝴蝶纹样。
谢昭宁瞳孔微缩。
这图案，和她琴匣内衬上的印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