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行者的嘶鸣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废墟令人窒息的寂静。暗红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的昏黄尘埃中亮起,如同鬼火般迅速逼近。
“防御阵型!保护牧师!”卡斯帕的低吼在精神链接中炸响。
训练有素的幽黯卫士瞬间收缩,盾牌交错,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金属壁垒,将阿拉密斯牧首和菲莉丝祭司护在中央。锋锐的长戟从盾牌间隙探出,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塞拉斯蒂安没有退入阵中,他如同磐石般立在阵型最前方,光刃与暗影鞭在他手中嗡鸣。面对第一只扑来的灰烬行者,他身形微侧,光刃划出一道新月弧线——没有硬碰硬的撞击,那蕴含着净化之力的光弧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悄无声息地掠过了扭曲生物的身体。
灰烬行者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石质化的躯干从中断裂,切口光滑如镜,暗红色的光芒急速黯淡,最终化为两堆真正的、失去活性的灰烬,散落在地。
“它们的核心在胸腔!破坏核心!”塞拉斯蒂安的声音冷静地传入每个队员脑海,同时暗影鞭如毒蛇出洞,缠住另一只从侧面袭来的行者,猛地将其掼向墙壁,在撞击的瞬间,暗影能量爆发,将其震成齑粉。
他的高效杀戮指明了方向,但也激起了更多行者的凶性。它们不再盲目扑击,而是利用反关节肢体在废墟断壁间灵活跳跃,从刁钻的角度发起攻击,爪牙与石质化的肢体撞击在幽黯卫士的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神圣新星!”阿拉密斯牧首权杖顿地,一圈柔和却充满排斥力的圣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接触到圣光的灰烬行者动作明显一滞,体表的灰色尘埃仿佛遇到克星般剥落,露出下面更加狰狞的扭曲组织,暗红光芒也变得不稳定。
“净化之火!”年轻的菲莉丝祭司紧随其后,她手中的圣典无风自动,炽白的火焰凭空生成,精准地射向那些被圣光削弱的行者,将它们点燃成一个个哀嚎的火炬。
战斗激烈而残酷。幽黯卫士的阵型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长戟精准地刺穿行者的胸腔,破坏核心,盾牌格挡着利爪和撕咬。不时有行者突破防御,在盔甲上留下深深的划痕,甚至将一名卫士拖出阵型,但立刻就被周围的同伴救回,牧师的治愈术紧随其后落下。
塞拉斯蒂安是阵型外最活跃的杀戮者。他如同鬼魅般在战场上穿梭,光暗之力交替使用,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只或数只行者化为灰烬。他不仅仅是在杀戮,更是在观察。这些行者的行动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协调性,它们似乎在接受着某种统一的指令,懂得包抄、佯攻,甚至会在同伴被净化时主动避开圣光范围。
“有东西在指挥它们……”塞拉斯蒂安眼神锐利,感知扩展到最大,试图捕捉那隐藏在尘埃与混乱背后的意识源头。他的感知穿透昏黄的空气,掠过扭曲的废墟,隐隐指向旧镇广场的方向——那里,正是求救信号传来的位置,也是老兵口中出现“灯火”的地方。
“向旧镇广场方向,稳步推进!”塞拉斯蒂安下达指令。队伍开始像一把灼热的刀子,切开灰烬行者构成的潮水,缓慢而坚定地向着目标移动。
越是靠近旧镇广场,行者的数量越多,攻击也越发疯狂。但它们似乎也在忌惮着什么,不敢过于靠近广场中心区域。
终于,在击溃了不知第几波攻击后,队伍冲出了一片密集的残垣,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曾经是黑曜石隘口的中心广场,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个干涸的喷泉底座。然而,就在广场的另一端,一栋相对完好的石质建筑赫然矗立。它的大门紧闭,窗户被木板钉死,但在门缝和木板的间隙中,隐约透出一点微弱却稳定的——光芒!
不是灰潮的昏黄,也不是行者眼中的暗红,而是温暖的、如同烛火般的橘黄色光芒!
与此同时,那些追击他们的灰烬行者,在冲到广场边缘时,竟齐齐停下了脚步,它们焦躁地徘徊着,嘶鸣着,暗红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那栋建筑,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阻挡,不敢越雷池一步。
“就是那里!”卡斯帕喘息着说道,他的盔甲上布满了划痕和灰烬。
塞拉斯蒂安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警惕地观察着那栋建筑和周围的行者。求救信号是从这里发出的,而这栋建筑能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保存下来,并散发出让扭曲生物畏惧的光芒,本身就极不寻常。
他尝试用感知探向建筑内部,却被一层柔和却坚韧的能量屏障阻挡了。这屏障的性质……与他接触过的任何魔法或神术都不同,带着一种古老的、秩序井然的气息。
“里面的朋友!”塞拉斯蒂安朗声开口,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我们是帝国派来的救援者!收到你们的求救信号!请表明身份!”
短暂的寂静后,那扇紧闭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只眼睛出现在门缝后,那是一只充满疲惫、恐惧,但依旧清澈的人类眼睛。眼睛快速扫过全副武装的救援队,尤其是在塞拉斯蒂安身上和他手中尚未消散的光暗能量上停留了一瞬。
“……你们……真的是帝国的人?”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女性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从门后传来。
“我是帝国圣子,塞拉斯蒂安·奥克塔维斯。”塞拉斯蒂安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奉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寻找可能流落在此的皇室血脉。你是否与朱利安大帝的幼妹一系有关?”
门后的呼吸声明显急促起来。片刻后,大门被彻底拉开。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年纪约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她衣衫褴褛,面色苍白憔悴,但依旧能看出其清秀的轮廓和骨子里带着的某种高贵气质。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枚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造型奇特的护符,那温暖的光芒正是由此而来。她的身后,还躲着两个更小的、面黄肌瘦的孩子,正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外面。
女子的目光死死盯着塞拉斯蒂安,眼中充满了希冀与最后的挣扎:“我……我叫艾琳……我的先祖……是朱利安大帝的妹妹,艾莉诺……我们这一支,世代守护着这里的‘灯塔’……直到‘灰潮’降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求求你们……救救我们……还有……小心‘灯塔’……它……它最近变得很奇怪……”
艾琳!朱利安大帝妹妹艾莉诺的后裔!
希望的火花,终于找到了真实的载体!
然而,她最后那句“灯塔变得很奇怪”,却让塞拉斯蒂安心中一紧。他顺着艾琳的目光,看向她手中那枚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护符。这护符的力量,能驱散灰烬行者,庇护他们存活至今,但它所谓的“奇怪”是指……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位阶高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陡然从那护符——或者说,从护符所连接的、这栋建筑地底的某个东西——传递出来!橘黄色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颜色甚至短暂地偏向了一种不祥的银白色!
几乎在同一时间,塞拉斯蒂安怀中的光晶徽章传来了前所未有的、来自帝都副官的、最高优先级的精神通讯,充满了惊恐与急迫:
【大人!紧急情况!‘守秘人’与帝都灵脉网络的异常连接已完成!它……它刚刚绕过了皇帝陛下的权限,强行调动了‘寂静圣殿’三成储备能源,注入了一个未知坐标!能量流向分析……指向南部边境!指向您所在的区域!重复!‘守秘人’出现严重异常行为!它在向黑曜石隘口输送巨额能量!】
塞拉斯蒂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守秘人”的异常代码……机械神教的能量脉冲……南部边境的求救信号……皇室后裔守护的、变得“奇怪”的“灯塔”……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危险的线,串联了起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艾琳手中那枚再次稳定散发出橘黄色光芒,却仿佛隐藏着无尽危险的护符。
那不是普通的庇护所。
那是一个信标。
一个被激活的,正在呼唤着某种东西降临的——信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