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花人混合体围攻
黑子对着河对岸那株妖异“幽冥鬼兰”发出的、混合着恐惧与警告的狂吠与压抑低吼,在这封闭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无形中触动了某个沉寂已久的、属于幽冥的邪恶开关。那声音撞在岩壁上,反弹出无数细碎的回声,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搅动着不安的空气。
起初,只是一些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腐败的落叶层下蠕动,又像是干枯的泥土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缓缓拱开。这声音源自河对岸,那具倚靠着巨岩的野人干尸后方,那片更加深邃、连“鬼兰”幽冷光芒都无法完全穿透的浓重黑暗阴影之中。空气里原本就浓郁的腐臭味,此刻又添了几分青涩的、带着毒性的植物腥气,两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顺着河风飘过来,让城城几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胃里阵阵翻江倒海。
紧接着,在“鬼兰”那如同凝结月华般、冰冷而死寂的光晕映照下,一个个形态扭曲、动作怪异的身影,开始蹒跚着、蠕动着,如同提线木偶般,极其不协调地从黑暗的背景里缓缓剥离、显现出来。它们的出现没有任何预兆,仿佛原本就潜藏在那里,只是此刻才被唤醒,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那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的人感到头皮炸裂,胃部翻江倒海!
它们绝非活人,眼中没有丝毫生命的光彩,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或者干脆就被虬结的、如同神经束般的灰白色根系所取代、填充。但它们也并非自然界寻常的腐烂尸体。这些怪物的身躯,呈现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植物与动物血肉被某种蛮横力量强行糅合、扭曲在一起的诡异状态!
它们的肢体大多干枯萎缩,关节以反常的角度扭曲着,呈现出类似老树枯枝般的嶙峋质感,皮肤(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皮肤)则布满了木质化的、粗糙皲裂的纹理,颜色深褐,仿佛在泥土中掩埋了无数岁月。然而,在这木质化的表层之下,却又隐约能看到一些暗紫色的、如同坏死血管般的脉络在微弱地搏动,残留着一丝令人恶心的、非生非死的活性。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它们身体的各个关键部位——有的从原本是头颅的位置,破碎的头骨裂缝中,簇生出一丛苍白如玉、形态与那株“母体”鬼兰极其相似的兰花,花瓣在黑暗中微微颤动,仿佛在呼吸;有的在胸口处,肋骨如同敞开的牢笼,胸腔内生长着一团不断蠕动、颜色暗红、更像是“血藻”变种的菌藻聚合体,如同一个畸形的第二心脏,每一次收缩都渗出粘稠的、带着腥气的汁液;还有的从肩关节、肘部甚至裂开的、露出森白脊椎的腹腔伤口处,钻出粗细不一的、带着尖刺的藤蔓或是颜色妖艳、形态怪异的兰科植物!
这些寄生的植物部分,与下面那腐朽的、木质化的血肉之躯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仿佛本就是一体同生,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腐土、烂肉和某种奇异花香的死亡与腐朽气息。它们移动起来缓慢而僵硬,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如同折断枯枝的轻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而艰难,但它们的行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不死不休的执拗,目标极其明确地、坚定不移地朝着河岸这边,朝着活人的气息,缓缓涌来。
它们的数量不算太多,目之所及大约七八个,但每一个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视觉与嗅觉的恐怖酷刑,仿佛是从地狱最深处、被诅咒的土壤中强行爬出的、承载着无尽怨念的恶灵!城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握着伞兵刀的手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显然,河对岸那株静静绽放的“幽冥鬼兰”,并不仅仅是独自生长在那里汲取死亡养分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个散发着邪恶波动的信号源,或者一个拥有某种诡异意识的“母体”或核心,能够唤醒并操控这些早已被菌藻寄生、死去多时、游荡在谷底的腐朽躯壳!秦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盯着那些不断逼近的“花人”,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这超出常理的景象。他知道,他们这次遇到的,绝不是普通的怪物,而是某种被邪恶力量操控的、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恐怖存在。
“准备战斗!背靠岩石,不要分散!” 秦川的厉喝声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众人被恐惧冻结的思维。他猛地将手中已经射空的弩机横在身前,尽管心知肚明这简陋的武器对于这些非生非死的怪物可能效果微乎其微,甚至能否击穿那木质化的表皮都是问题,但这至少是一个防御的姿态,一种不屈的象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但多年的探险经验让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保持着最后的镇定。
城城也立刻反应过来,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腐臭味的空气,紧紧握住了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伞兵刀,冰冷的刀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他毫不犹豫地向前半步,用自己并不算宽阔的后背,将惊惶失措的七月和依旧虚弱的小雅死死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住正在逼近的威胁。他能感觉到背后七月和小雅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战斗的决心。
黑子面对这些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更加具象化、更加令人不适的恐怖存在,表现得异常焦躁和愤怒。它伏低身体,受伤的后腿微微颤抖,却依旧爆发出更加凶猛、充满了威胁性的狂吠,露出的森白牙齿在黑暗中闪着寒光,试图用声音吓退这些不速之客。但它行动的不便,让它无法像往常一样主动出击,只能焦躁地在原地打转,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咆哮,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最先靠近河岸的一个“花人”,其下半身几乎已经完全与岸边那层厚厚的、暗红色的“血藻”菌毯融为一体,难以区分彼此。它伸出两条如同老旧藤蔓般扭曲、干枯、末端却带着尖锐木质突触的手臂,无视湍急的河水,径直试图涉水过来。墨绿色的河水猛烈冲刷着它的身躯,瞬间将它冲得一个踉跄,身体歪斜,浑浊的水花四溅,但它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僵硬地调整了一下姿态,依旧顽固地、一步一顿地向前挪动,空洞的眼窝(里面生长着一小丛淡紫色的兰花)直勾勾地“望”着对岸的活物,仿佛已经锁定了猎物。
另一个体型相对“完整”一些的“花人”,则从侧面一处地势较为平缓的卵石河滩,直接迈着僵硬的步伐,“嘎吱”作响地走入了冰冷的河水中。河水很快没过了它干瘪的腰部,浸透了它身上褴褛的、与皮肤粘连在一起的破布,但它依旧毫无反应,继续以一成不变的缓慢速度向前推进。它胸口那朵暗红色的、如同畸形心脏般微微搏动的“血藻”变种,在“鬼兰”幽暗的光线和粼粼水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和刺眼,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向周围散发着邪恶的力量。
它们……根本不惧怕这冰冷湍急的河水!这条河,无法阻挡它们!城城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绝望感涌上心头。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条汹涌的地下河能够成为天然的屏障,阻挡这些怪物的追击,可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它们要过来了!从这边!还有那边!我们被包围了!” 七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颤抖。她紧紧抓住城城的衣角,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城城的肉里。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不断逼近的“花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前有诡异恐怖的“花人”混合体从正面和侧翼缓缓逼近,后有奔腾咆哮、难以逾越的地下河彻底阻断退路,他们四人一犬,此刻真正陷入了进退维谷、插翅难飞的绝境!
小雅靠在城城的背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她原本就因为之前的遭遇而身体虚弱,此刻看到这些恐怖的怪物,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能感觉到城城身体的紧绷,也能听到黑子的狂吠和七月的哭泣,心中充满了绝望,不知道他们这次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秦川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急速扫过周围的环境,大脑在巨大的压力下超负荷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利用的机会。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那卷颜色深灰、质地异常坚韧的碳纤维钢丝,以及河岸边几块较为突出、坚硬的岩石上。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绝望的念头瞬间形成。“城城!帮我!快!把那卷钢丝拿出来,我们拉起来,在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方弄几道绊索!快!” 他的声音急促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没有时间质疑,城城立刻明白了秦川的意图。两人如同上了发条般迅速行动起来,忍着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恐惧,合力将那卷钢丝扯开。钢丝异常坚韧,拉扯间发出“嗡嗡”的声响,割得他们的手掌生疼。他们利用河岸边那几块棱角分明、扎根牢固的岩石作为天然的固定支点,双手被坚韧的钢丝勒得通红,甚至渗出了血丝,但他们丝毫不敢松懈,拼尽全力,在靠近岸边的浅水区域上方,离水面不到半米的高度,仓促地拉起了两道并不算十分紧绷、却异常坚韧的碳纤维绊索!
这简陋的障碍显然无法杀死甚至重创这些怪物,但或许,仅仅是或许,能在它们试图登岸时,稍微阻碍一下它们那缓慢却坚定的脚步,为他们争取到极其宝贵的几秒钟反应时间!城城一边拉着钢丝,一边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花人”,心脏狂跳不止,他知道,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就在绊索刚刚拉好的瞬间,第一个下半身与菌毯融化的“花人”已经踏上了岸边的浅水区,浑浊的水流从它木质化的腿部滑落,在它身后留下一道浑浊的痕迹。它那空洞的、长着兰花的眼窝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横亘在面前的、几乎透明的死亡之线,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节奏,直接撞了上去!
坚韧无比的碳纤维钢丝瞬间深深地勒进了它那如同老树皮般的腿部,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吱嘎”作响的、仿佛在锯木头般的摩擦声!那“花人”的动作因此明显地停滞了一下,身体微微后仰,木质化的皮肤被钢丝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里面露出暗紫色的脉络和一些粘稠的汁液,但它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更加用力地、机械地向前迈步,试图凭借蛮力挣断或者直接带着钢丝一起前进!
城城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发凉。他没想到,这些怪物竟然如此顽强,连这样的障碍都无法阻挡它们。他握紧了手中的伞兵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等这些怪物突破绊索,就立刻冲上去。
与此同时,更多的“花人”混合体,也从不同的方向,迈着僵硬而一致的步伐,踏入了河水或登上了河滩。它们空洞的目光(或取代眼睛的植物)齐刷刷地聚焦在河岸这边几个鲜活的“猎物”身上,形成了合围之势。它们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将城城几人困在其中。
河水中的“花人”被水流冲击着,行动稍微有些迟缓,但依旧坚定不移地朝着岸边移动。它们的身体在水中起伏,露出的植物部分在水波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诡异和狰狞。岸边的“花人”则一步步逼近,关节发出的“咔吧”声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格外清晰,如同死神的脚步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城城死死握住手中那柄相比之下显得如此短小、无力的伞兵刀,冰冷的汗水浸湿了掌心。他知道,一旦这些怪物突破绊索,真正踏上河岸,惨烈的、力量悬殊的肉搏战恐怕将无法避免。而他们这边,真正具备战斗能力的,只有他和受伤不轻的秦川,他们还要分心保护几乎失去战斗意志、体力耗尽的七月,以及状态极差的小雅,再加上行动不便、只能呲牙威慑的黑子。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川,发现秦川的脸色也异常凝重,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显然也意识到了局势的严峻。秦川正死死盯着那些逼近的“花人”,手中紧紧握着弩机,虽然弩箭已经射空,但他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黑子依旧在疯狂地吠叫着,声音嘶哑,却依旧充满了不屈的斗志。它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也感受到了局势的危急,但它始终没有退缩,依旧坚守在城城身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主人。
绝望的阴影,如同对岸那株“幽冥鬼兰”所散发的、冰冷彻骨的幽光一样,彻底地、严严实实地笼罩了他们,几乎要扼住每个人的咽喉,将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吞噬。城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绝望,他知道,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们也要拼尽全力去争取。他紧紧握住手中的伞兵刀,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