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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尸叔多指教 > 第156章 蚀骨巷与肉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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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区边缘的雨下得黏腻,像融化的猪油裹着沙。我攥着那枚被雨水泡软的玉佩往城区走,鞋跟在青石板路上敲出“笃笃”的响,每响一声,巷口的红灯笼就晃一下,灯笼皮透出的红光里,总像有东西在蠕动,不是烛火,是更稠、更黏的活物。

这片区叫“老皮巷”,名字透着股说不出的腥气。沿街的房子都是青砖灰瓦,墙缝里嵌着些半透明的皮屑,像晒干的蛇蜕,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积水上,漾开些油花似的圈。巷口的杂货店敞着门,柜台后立着个穿黑马褂的老头,脸膛蜡黄,眼角堆着的褶子里嵌着些暗红的渣,像没擦净的血。他手里把玩着个油布包,包上渗着些淡黄色的液汁,闻着有股皮革混着松香的味。

“要点啥?”老头抬头时,我看见他的指甲缝里塞着些细毛,黑的、白的,像从什么动物身上薅下来的,“新到的‘皮油’,擦靴子亮得能照见人影,就是……得趁新鲜用。”

他打开油布包,里面是块琥珀色的膏体,表面泛着层诡异的光,膏体里隐约能看见些网状的纹路,像人的皮下血管。我刚要后退,膏体突然动了动,边缘卷起来,露出底下更暗的颜色,像块正在呼吸的肉。

“这巷子里的灯,都靠这油养着。”老头用指甲刮下点膏体,抹在指尖搓了搓,“你看巷尾那盏,是不是比别处亮?”

巷尾的红灯笼确实更艳,红得发暗,像凝固的血。灯笼杆是根发黑的木头,杆身缠着些暗红色的布条,布条里裹着些细骨,风过时,布条飘荡,骨头发出发出“咔哒”的响。灯笼皮上的红光里,浮着张模糊的人脸,五官扭曲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嘴角的位置还沾着些白色的皮屑。

“那是‘肉皮灯’,”老头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灯笼听见,“灯皮是用活人的皮鞣制的,里面的灯芯……是裹着骨髓的筋。点灯的人,得把自己的皮割块下来当引子,不然灯不亮,还会……记恨你。”

话音刚落,巷尾的灯笼突然晃得更厉害,红光里的人脸转向我们,眼睛的位置渗出些暗红色的液珠,顺着灯笼皮往下淌,滴在地上的积水里,融出一个个小小的血洞。更可怕的是,那液珠滴过的地方,青石板的缝隙里钻出些细毛,黑的、白的,像从地里长出来的,朝着我的脚边爬。

“前阵子有个外乡人,”老头往巷尾瞥了眼,声音发颤,“不信邪,用石头砸了那灯,结果当天夜里就被发现挂在灯笼杆上,皮被剥得干干净净,像件晾着的衣裳,肉上还留着灯芯烧过的印子。”

他的话没说完,我突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积水里扭曲起来,影里的皮肤位置鼓起些小包,像有东西要从影子里钻出来。低头看手,手背的皮肤不知何时变得半透明,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血管里似乎有东西在动,像细小的虫在缓缓爬行。

巷深处传来“吱呀”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开门。顺着声音望去,最里面的宅院虚掩着门,门楣上挂着串风干的手指,五指蜷缩着,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每个手腕处都留着圈深紫色的勒痕。门里飘出些白色的雾气,雾里混着股浓烈的腥甜,像刚屠宰过的肉铺。

“是张屠户家,”老头突然往我手里塞了块黑布,“他以前是剥牛皮的,后来……就开始剥人皮了。听说他能用整张人皮做灯笼,一点褶皱都没有,灯亮起来时,皮上的汗毛还会跟着动,像活人在喘气。”

黑布上沾着些油星,闻着和油布包里的膏体一个味。我刚要扔掉,就看见巷尾的肉皮灯突然飘了过来,灯笼杆像有生命似的弯曲着,朝着我的方向“指”来。灯笼皮上的人脸渐渐清晰,竟是我小时候邻居家的姑娘,她当年就是在这巷子里走丢的,再也没回来。灯笼里的红光晃了晃,她的嘴动了动,像是在说“救我”,眼角的血珠淌得更急了,在地上汇成条细细的血线,朝着张屠户家的方向流去。

“别看!”老头突然拽了我一把,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墙缝里的皮屑簌簌落下,掉进我的衣领里,刺得皮肤发痒,“那是灯在勾你!你越看,它就越记得你的模样,等你落单了,就会把你的皮剥下来,补它破掉的地方!”

那张屠户家的门突然大开,里面的白雾涌了出来,雾里站着个高大的人影,穿着件沾血的皮围裙,手里拎着把明晃晃的剥皮刀,刀刃上挂着些半透明的皮,像刚剥下来的蛇蜕。他的脸被雾挡住,只能看见双眼睛,眼珠是浑浊的黄,像泡在油里的核桃。

“要做新灯笼了?”张屠户的声音像两块骨头在摩擦,“我这正好缺张年轻姑娘的皮,细腻,透光性好。”

他的刀突然指向我,白雾里立刻窜出些白色的细毛,像无数条小蛇,朝着我的脚踝缠来。我挥刀去砍,刀刃劈在细毛上,发出“闷响”,像是砍在生肉上,毛断口处涌出些淡黄色的黏液,溅在地上的积水里,“滋滋”地冒着泡,积水融化的地方露出底下的黑泥,泥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指甲缝里带着泥,正往我脚边爬。

“他的刀是用剥下来的指骨磨的!”老头喊了一声,捡起块石头朝张屠户扔去,“那雾是他用猪油和人血熬的,吸进去会让你浑身发僵,像待剥的牲畜!”

石头穿过白雾,没起到半点作用。张屠户突然笑了,笑声从雾里钻出来,像有无数只虫在振翅。他手里的剥皮刀突然扔了过来,刀柄插在我脚边的积水里,刀身朝上,映出我身后的景象——巷尾的肉皮灯都飘了过来,排成一排,像串挂在半空的血灯笼,每个灯笼皮上的人脸都在盯着我,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露出两排尖牙,牙上沾着白色的皮屑。

邻居家姑娘的灯笼飘得最快,灯笼杆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木头,是根人的脊椎骨,椎骨间缠着些暗红色的筋,筋的末端连着灯笼皮,像无数条细小的血管。她的脸在红光里扭曲成怪物的模样,尖啸着扑过来,灯笼皮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灯芯——不是筋,是团蠕动的肉,肉里嵌着节指骨,指骨上还套着枚我认得的银戒指,那是我当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烧了那些灯芯!”老头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的黑布,“火能让皮灯现原形!”

火焰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最近的灯笼上,那灯笼瞬间被点燃,发出刺耳的尖叫,皮上的人脸在火里扭曲、融化,露出里面的骨头,骨头缝里钻出些白色的细毛,烧得“噼啪”作响。张屠户的白雾突然剧烈翻滚,里面传出他痛苦的嘶吼,像是被火烧到了似的。

我跟着老头往巷外跑,他说巷口的老槐树能克邪,树皮里的汁液能解猪油雾的毒。跑过张屠户家门口时,我看见院里挂着排风干的人皮,有的还带着头发,有的留着指甲,其中一张的后颈处有颗痣,和邻居家姑娘的一模一样。

跑到老槐树下,老头突然瘫倒在地,他的皮肤开始像纸一样卷曲,露出底下的红肉,肉里钻出些白色的细毛,像在往外生长。“我早就被灯盯上了,”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张皮,早就该给它们补灯笼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塞到我手里:“这是我女儿的指骨,当年她走丢时,手里就攥着这个。你把它带到城外的乱葬岗,烧了,让她别再惦记着回家了……这巷子,早就不是家了。”

盒子里的指骨泛着油光,像被蜡浸过,指骨上的指甲还留着粉色的月牙,显然属于个年轻姑娘。巷尾的火光渐渐熄灭,白雾又开始弥漫,张屠户的身影在雾里若隐若现,手里的剥皮刀闪着寒光,正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我把指骨盒揣进怀里,转身往巷外跑。身后传来老头凄厉的尖叫,接着是剥皮刀划破皮肉的“嗤啦”声,然后是肉皮灯重新亮起的红光,比之前更艳、更亮,像有无数张人脸在灯里同时睁开了眼睛。

跑出巷子时,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点昏黄的光。回头看,老皮巷被白雾笼罩着,巷口的肉皮灯在雾里明明灭灭,像串跳动的血珠。我摸了摸怀里的指骨盒,它的温度刚刚好,像颗安静的心脏,在陪着我继续往前走。

风从巷口吹出来,带着股浓烈的腥甜,混着烧皮的焦糊味。我知道,那些灯还会在夜里亮起,张屠户还会在雾里等着新的“皮料”,而老头的皮,大概已经做成了新的灯笼,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灯亮起来时,他脸上的褶子会跟着动,像在对每个路过的人笑。

可我怀里的指骨盒,却越来越烫,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或许,那些走丢的人,从来都没离开过这巷子,她们只是换了种方式,挂在半空,看着日升月落,等着有一天,能有人带着她们的骨头,走出这片蚀骨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