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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骏焚祠跳井的惨剧,如同一声丧钟,虽终结了周家直系的报复,却也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向赵家屯敲响了警钟。明处的獠牙已被斩断,但暗处的恶意却如跗骨之蛆,并未随之消散。屯内人心浮动,尤其是夜间,妇孺老幼难免提心吊胆,白日里辛勤劳作带来的充实感,总在夜幕降临时被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所侵蚀。

赵小满站在理事堂前,望着屯中渐次亮起的稀疏灯火,眉头微蹙。铁碑能划定土地的界限,能威慑明处的抢夺,却防不住暗夜里的冷箭,挡不住心怀叵测者的纵火与破坏。农社的根基,不能只建立在官府的判决和自身的血性之上,更需要有切实的、足以自保的力量。

“必须要有我们自己的护卫。”她转过身,对围拢过来的王二婶、春草姐等核心骨干沉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不是用来主动招惹是非,而是要让任何想在暗地里打我们主意的宵小之辈,在动手之前,先掂量掂量代价!”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让她们深切体会到,没有武力的保障,再丰厚的家底也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楼阁。

说做便做。农社迅速发布了组建护卫队的告示,名称也直接明了——“铁锄卫队”。寓意明确:她们本是耕田的农妇,手中的铁锄既是生产工具,亦可化为守护家园的武器。

报名者异常踊跃。不仅有许多身强力壮、性子泼辣的中年妇人,就连一些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干活一把好手的年轻姑娘,也毅然报了名。最终,经过筛选,一支由五十人组成的“铁锄卫队”正式成立,由性格沉稳、力气过人的春草姐暂任队长。

武器是个难题。农社不可能,也绝不能私藏刀剑弓弩等制式兵器,那是官府大忌。赵小满与几位老工匠商议数日,最终定下了方案:打造一种特制的“包铁尖棍”。

棍身选用坚韧沉重的硬木,长约六尺,寻常妇人双手持握正好趁手。关键在于棍首,工匠们将打磨锋利的熟铁枪头,巧妙地用铁箍紧密地包裹、铆接在棍端,外形看去,仍像是一根加长了、加固了的农用铁尖棍(类似改良的铧犁杆),但其顶端那寒光闪闪的尖锐,却赋予了它不容小觑的杀伤力。这既避开了“私藏兵器”的嫌疑,又在必要时能形成有效的防御与反击。

与此同时,屯子的防卫体系也开始构建。在屯子的四角,利用原有的高大树木或搭建简易木架,设立了四个望哨。围绕屯子外围,挖掘了浅壕,设置了绊索和铃铛。铁锄卫队分为三班,日夜轮值,巡夜者两人一组,手持包铁尖棍,沿着固定的路线交叉巡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任何可疑的动静。

起初,还有些生疏和紧张。但很快,在春草姐的带领下,卫队成员们逐渐熟悉了巡夜的节奏和技巧,脚步声沉稳,眼神锐利,那整齐划一的身影和手中在月光下偶尔反射寒光的尖棍,成了赵家屯夜晚一道新的、令人安心的风景。

就在铁锄卫队初具雏形,巡夜制度稳步运行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一个傍晚,悄然到访。

来的正是之前曾送来残甲与木匾的北疆镇夷军百夫长,雷猛。他依旧是一身风尘仆仆的军服,脸上带着边关军人特有的粗粝与精悍,只是此次前来,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两名亲兵,如同寻常访友。

赵小满将他迎入理事堂后厢房。雷猛也不客套,目光扫过窗外隐约可见的、正在列队巡逻的铁锄卫队身影,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赵社长,听说你们搞了个‘铁锄卫队’?有点意思。”

赵小满为他斟上茶,神色平静:“乡下地方,匪患难测,不得已,求个自保而已。让雷将军见笑了。”

雷猛摆了摆手,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见笑?老子佩服还来不及!这世道,能把自己活明白、活硬气的人不多,你们这群娘们,算是一号!”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周家小子那事,我听说了。暗地里的老鼠,防不胜防。你们这棍子,吓唬寻常毛贼够了,但真要遇上亡命之徒,或者……某些披着官皮使坏心眼的,还欠点分量。”

赵小满心中一动,看向雷猛。

雷猛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的、扁平的物件,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那东西不大,却显得颇为沉重。

“这是……”赵小满没有立刻去碰。

“打开看看。”雷猛示意道。

赵小满解开油布,里面并非她预想中的金银或武器,而是一叠厚厚的、绘制在韧性极好的皮纸上的图纸。图纸线条精准,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尺寸和数据。她仔细辨认,心头猛地一跳——那赫然是军中制式臂张弩的分解构造图!从弩臂、弩机、弓弦到箭匣,每一个部件都绘制得清清楚楚!

“雷将军,这……”赵小满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私藏、仿造军弩,乃是重罪!

雷猛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狠厉:“别紧张,这不是成品,就是几张破纸。老子在战场上捡的,觉得画得挺好看,送给你当个玩意儿。你们农社能工巧匠不少,闲着没事琢磨琢磨,打个猎、防个野兽什么的,总不犯王法吧?”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东西,五十步内,能穿皮甲。用的好了,比那烧火棍强。”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行了,茶也喝了,东西也送了。老子还得赶回军营。赵社长,记住,边军的兄弟们,记得你们农社的粮和布。有些事,我们明面上不好插手,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给你们送粮送布的人,被些宵小欺负了去。”

说罢,他不再多言,带着亲兵,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赵小满独自坐在房中,看着桌上那叠沉甸甸的弩机图纸,心情复杂。雷猛此举,风险极大,一旦泄露,对农社和他自己都是灭顶之灾。但这份在规则边缘游走的“馈赠”,也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和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她轻轻抚过图纸上冰冷的线条,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将图纸小心收好,锁入理事堂最隐秘的柜中。现在还不是动用它的时候,农社需要先站稳脚跟,铁锄卫队也需要更多历练。但这张图纸,如同埋下的一颗种子,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或许将成为守护这片土地的最后底牌。

武装护社,初具雏形。 从公开巡夜的铁锄尖棍,到暗藏深处的弩机图纸,农社的自保力量在悄然生长。这不再仅仅是经济的独立,更是向着全面自立迈出的关键一步。夜色中的赵家屯,巡逻的脚步声愈发沉稳,那闪烁的灯火之后,是一道正在不断加固的、无形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