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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黄泉之门第一道门户

在那艘庞大无匹、承载着世界的巨舟之上,模糊却熟悉的身影让陆隐心神剧震。

他看到了陆双年和苏雪,这对他名义上的父母,站在人群相对靠前的位置,神情肃穆,周身笼罩着一层陆隐从未见过的、仿佛能定鼎乾坤的威严气息,与他记忆中那对温和甚至有些懦弱的夫妇判若两人!

他也看到了张果果,那位神神秘秘、给了他救命糖果的“魔术师”,正歪着头,手里似乎把玩着什么东西,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

还有李惊弦!那位在东域有过一面之缘、赠予他神秘铁片的儒雅男子,此刻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那碰撞的虚空乱流,眉头紧锁。

甚至,他还瞥见了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沈墨月!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的侧影,但那股独特的清冷气质和隐隐散发出的剑意,陆隐绝不会认错!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又怎么会出现在那艘与世界碰撞的“巨舟”之上?那艘“舟”……难道就是他所来自的、或者说他认知中的“世界”?

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脑海中冲撞,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视线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几道极其耀眼、带着某种难以言喻侵略性与混乱气息的“流光”,如同挣脱束缚的陨星,从那碰撞最为激烈的虚空中猛地迸射而出,划破无尽苍穹,朝着不同的方向、朝着下方那广袤无垠的“大地”(或许也是一个世界)坠落下去!

其中一道流光的轨迹,在陆隐的“视线”中无限延伸,其最终指向的方位,赫然是……坠神谷!

陆隐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那几道“流光”散发的气息,与当初在药神谷遭遇的青鳞古龙裔,以及更早之前接触过的“域外生灵”,有着某种本质上的相似!它们是被碰撞“震”出来的?还是主动脱离的?

而坠神谷方向的那一道……其目的,昭然若揭——被封印镇压在药神谷深处的青鳞古龙裔!它们要去营救那头恐怖的域外凶兽!

“看到了什么?”旁边传来丰臣秀略带好奇的声音,他见陆隐双眼流血,面色凝重,显然窥探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陆隐缓缓收回视线,眼中的金芒敛去,只余下些许血丝。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困惑:“一片炽盛的光,刺得眼睛生疼。只隐约看到几道模糊的流光,朝着大地不同方向坠落下去,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世界碰撞,熟人现踪,域外流光……这些信息太过惊世骇俗,也太过敏感,绝不能轻易泄露。尤其是那道指向坠神谷的流光,必须警惕。

丰臣秀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似乎想分辨他话里的真伪,但陆隐脸色苍白,神情坦然,除了眼神深处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看不出更多破绽。丰臣秀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追问,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

“多事之秋啊。”他喃喃自语了一句,转身离开了院子,背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接下来的几天,陆隐明显感觉到,那股笼罩整个东倭的压抑气氛,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急迫。丰臣家族的人没有再来打扰他,但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一队气息沉凝、身着丰臣家族暗卫服饰的人,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陆隐的住处,将他“请”了出去。没有捆绑,没有镣铐,但那股隐隐的监视与押送意味,清晰无误。

他被带入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朝着远离玄京的方向而去。

马车颠簸了不知多久,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终于停下。

陆隐走下马车,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硫磺味与深海腥气的山风扑面而来。眼前是一片荒凉险峻的山谷入口,灰黑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在山谷深处缓缓蠕动,正是黄泉之门所在!

此刻,这片平日人迹罕至的绝地,却已是人影幢幢,气氛肃杀。

平氏与橘氏的家主,各自带着数十名气息彪悍、最低也有五阶修为的家族精锐高手,分列两侧。他们看到被丰臣家族暗卫“押送”而来的陆隐时,目光瞬间聚焦,如同无数把淬毒的冰刀,凌厉、憎恶、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若非场合特殊,恐怕早已一拥而上。

另一边,大后琉璃也带着一批大后家族的好手赶到,人数略少,但气息精悍,与平氏橘氏的人马泾渭分明,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眼神碰撞间只有冷漠与戒备。

而让陆隐略感意外的是,柳生剑鬼,竟然也到了。

这位神出鬼没的东倭剑道传奇,孤身一人,抱剑立于一块突出的黑色巨岩之上,白发在山风中微微飘动,苍老的面容上古井无波,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他一到场,无形的剑意便笼罩了这片区域,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锋利起来。

柳生剑鬼到来后,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丰臣宗信身上,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丰臣家主,那个得了老夫钥匙的人,是谁?”

他显然已经知道分身陨落,钥匙丢失,此刻就是要找出正主!

丰臣宗信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抬手朝着被暗卫围在中间的陆隐一指:“柳生前辈,便是此子,源觉海。”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陆隐身上,平氏橘氏的人眼中幸灾乐祸与仇恨交织,大后琉璃眼神复杂,丰臣秀则抄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

柳生剑鬼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陆隐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不到三步的距离。

一股浩瀚磅礴、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从柳生剑鬼那看似干瘦的身躯中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拍向陆隐!

七阶巅峰!

不,这股气息的凝练与霸道,距离那传说中的八阶门槛,恐怕也只有一步之遥!若是其分身尚在,与本尊合一,战力恐怕真的能触摸到八阶的领域!

陆隐心中暗凛,同时也有些庆幸。幸亏当初在军校大比时,果断利用各种手段,将那具分身彻底灭杀,否则留下这等大敌,后患无穷。

面对这足以让普通七阶初期修士心神失守、气血凝滞的恐怖威压,陆隐身体微微一晃,脸色白了白,但眼神依旧清明,腰杆也挺得笔直,没有后退半步。药神神格“生生不息”的被动效果悄然运转,帮他抵消着大部分精神冲击。

柳生剑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显然没料到这年轻人能在自己的威压下稳住。他死死盯着陆隐,一字一顿,声音如同冰碴摩擦:

“老夫的分身,何在?”

陆隐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无辜,语气甚至带着点委屈:“柳生大人为何问我?莫不是认为,是我杀了您的分身?晚辈何德何能……”

“少装糊涂!”柳生剑鬼厉声打断,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陆隐,“那你告诉老夫,黄泉之门的第四把钥匙,为何会在你手中?!”

陆隐眨了眨眼,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有点无赖的笑容:“捡的。”

“捡的?”柳生剑鬼气极反笑,周身剑气勃发,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好一个捡的!老夫看你是活腻了!”

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寒芒凝聚,眼看就要出手将陆隐当场格杀!

“柳生前辈且慢!”丰臣宗信身形一闪,挡在了两人之间,脸上笑容依旧,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前辈息怒。此子现在还不能杀。开启黄泉之门第二道关卡,需要源氏嫡系鲜血配合古法阵。他是目前唯一已知的、活着的源氏血脉。还请前辈以大局为重。”

柳生剑鬼指尖寒芒吞吐,目光在丰臣宗信和陆隐之间来回扫视,杀意不减,但终究没有立刻动手。他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与警告:“利用幽冥生灵,终归是与虎谋皮。希望你们不要自取灭亡,反噬己身。”

平氏和橘氏的家主此刻倒是出言相劝,脸上堆起笑容:“柳生前辈多虑了。有前辈您亲自坐镇,再加上丰臣家主的运筹帷幄,能出什么乱子?”

“就是。”另一人接口道,目光隐晦地扫过一旁沉默的丰臣秀,“丰臣秀少爷乃公认的军神种子,他的‘棋盘天地’推演无双,必能助我东圣一举拿下中原膏腴之地!到那时,前辈您,自然是我东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柳生剑鬼只是冷冷地瞥了丰臣秀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未否认,也未认同,仿佛那些恭维和许诺,都不过是过耳清风。

丰臣宗信见状,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今日我等齐聚于此,所为者何?非为私怨,乃是为光复我东圣古朝之荣耀!昔日源氏失德,以致三岛分裂,中原窥伺。今我三家(他刻意忽略了大后家族)摒弃前嫌,共谋大业!我们的目标,始终是中原富庶之地!还望诸位同心戮力,莫要因小失大,倒戈相向!”

他声音洪亮,带着煽动力,目光扫过平氏橘氏家主,又看了看柳生剑鬼和大后琉璃那边。

“好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肃穆,“闲言少叙。如今,四把钥匙已然聚齐,就让我们……打开这尘封已久的黄泉之门第一道门户!”

说着,他向前几步,走到那被灰色瘴气笼罩的山谷入口前,那里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布满古老符文的巨大石门虚影。

丰臣宗信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身后虚空扭曲,那尊狰狞的八首巨蛇法相缓缓浮现,散发出阴冷霸道的气息。只见他从那法相其中一个蛇首的口中,虚虚一抓,一枚通体漆黑、形似蛇牙、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钥匙,出现在他手中。

紧接着,他又从怀中取出了另一枚钥匙——正是从陆隐那里得到、原本属于柳生剑鬼分身的第四把钥匙!

看到这一幕,平氏和橘氏的家主对视一眼,也不再犹豫,各自运转功法。

平氏家主身后,浮现出一尊八首蛇神虚影,与丰臣家的略有不同,更为暴戾。他从蛇神虚影心口位置,引出一枚赤红如血、形如鳞片的钥匙。

橘氏家主体内则涌起一股橘红色的烈焰,火焰中隐约有一头狰狞火兽咆哮,他从中取出一枚仿佛由熔岩凝固而成、通体橙黄的钥匙。

四把钥匙,样式各异,气息不同,但都散发着与前方那石门虚影隐隐呼应的波动。

丰臣宗信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按照某种古老仪轨,手捧两把钥匙,率先走向石门虚影。平氏橘氏家主紧随其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将四把钥匙,分别插入石门虚影上四个对应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奇异孔洞之中。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四声清脆的、仿佛锁芯转动的机括声,接连响起。

紧接着——

“嗡……嗡嗡嗡……”

一阵低沉、宏大、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闷响,开始回荡在整个山谷!石门虚影上的古老符文,如同被注入了能量,逐一亮起,从黯淡到明亮,散发出灰蒙蒙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整个山谷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笼罩的灰色瘴气疯狂翻涌,向两侧分开。

那道巨大的石门虚影,在符文光芒达到顶点的刹那,由虚化实!

一声仿佛尘封了万古的、沉重无比的轰鸣巨响中,石门……缓缓向内,洞开了一道缝隙!

阴冷、死寂、带着浓郁幽冥气息的寒风,从那缝隙中呼啸而出,吹得在场所有人衣袍猎猎作响,心头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黄泉之门,第一道门户,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