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门户洞开的瞬间,那股从门后涌出的、仿佛冻结灵魂的阴风,非但没有让人退缩,反而像是一剂强效的兴奋剂,注入了在场每一个东倭高层的心头。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那不仅仅是打开了一道门,更是打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一个关于东圣古朝辉煌与挣扎的秘密,以及一条看似触手可及的通天之路!
当年扶桑陆沉,遗民能在东域站稳脚跟,甚至一度有反扑中原的野心,靠的不就是这道门后的力量吗?
如今,黄泉之门将再次为他们开启!光复故土,逐鹿中原,仿佛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在丰臣宗信的带领下,众人压下心头的激动与一丝本能的畏惧,鱼贯而入,穿过那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户。
门后的景象,与外界山谷截然不同。那是一条宽阔得超乎想象、仿佛没有尽头的岩石通道,两侧是嶙峋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奇异石壁,头顶是高不可测的黑暗。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带着陈年的腐朽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则压迫感,让人行走其间,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屏住呼吸。
通道尽头,是一面更加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色石壁,这便是第二道门户。
石壁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繁复玄奥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纹路,隐约构成一个庞大无比的阵图轮廓,许多关键节点处黯淡无光,显然需要特殊力量激活。
平氏家主率先上前,他对此似乎早有准备,或者说,平氏作为当年掌握黄泉之门核心秘密的家族,对于这道源氏先祖布下的血脉禁制法阵,有着最详尽的传承。
他取出一支由某种妖兽骨打磨而成、尖端泛着暗红血光的刻笔,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石壁上那阵图黯淡的纹路,小心翼翼地点亮、勾勒。
丰臣宗信也在一旁协助,他并非第一次面对此阵,手法虽然不如平氏家主纯熟,却也精准有效。
两人配合,黑色的石壁上,那副巨大而复杂的阵图,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一点点亮起幽蓝色的光芒,纹路流转,散发出古老而危险的气息。
整个刻画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连柳生剑鬼都抱剑而立,目光紧盯着那逐渐成型的法阵。
当最后一笔落下,整个法阵猛地一震,幽蓝光芒大盛,将通道尽头映照得一片诡谲。阵图中央,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如同漩涡般的核心。
平氏家主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后退两步,与橘氏家主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齐齐看向丰臣宗信。
平氏家主脸上带着一种大局已定的笑容,朗声道:“丰臣家主,阵法已成!接下来,只需源氏嫡系血脉融入阵眼,便可暂时平息禁制,打开通往东悬陵的真正路径!”
橘氏家主接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快意,目光如刀,刺向被丰臣家族暗卫“看押”在人群后方的陆隐:“还请丰臣家主,动手!斩杀此獠,以其鲜血,激活法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陆隐身上。平氏和橘氏的高手们,脸上已经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狞笑。大后琉璃眉头微蹙,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出声。柳生剑鬼面无表情,仿佛只是看一场戏。
陆隐迎着平氏家主那得意的目光,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有些突兀。他摇摇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平家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丰臣家主……怎么会杀我呢?你们想多了。”
平氏家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指着陆隐对丰臣宗信道:“丰臣兄,你听听!死到临头,还在痴心妄想!你以为你是什么?诱饵?想借我三家之力,为你源氏复仇,覆灭我平氏橘氏?哈哈哈,殊不知,我三家早已同气连枝,共谋大业!你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我们看穿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也是源氏彻底断绝之日!”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连橘氏家主和身后两家高手,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在他们看来,丰臣家族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还有仇怨的源氏余孽,破坏三家联盟的大计?
陆隐没理会平氏家主的叫嚣,他只是看着丰臣宗信,脸上笑容收敛,眉头微微皱起,用一种带着点疑惑和质询的语气问:“丰臣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丰臣宗信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承认平氏家主的话,也没有反驳陆隐,只是沉默着,眼神深沉如古井,让人捉摸不透。
橘氏家主不耐烦地接过话头,厉声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源氏!你这个最后的余孽,可以去死了,源觉海!”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根本不等丰臣宗信表态,猛地一挥手!
他身旁,两名早已蓄势待发的橘氏高手,如同两道离弦的箭矢,爆发出六阶巅峰的强悍气息,一左一右,悍然扑向陆隐!
一人掌风如烈火燎原,带着焚毁一切的灼热;另一人拳意似毒龙出洞,阴狠刁钻,直取陆隐周身要害!
这是要当场格杀,不留任何余地!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面对这足以重创甚至击杀寻常六阶修士的联手一击,站在那里的陆隐,竟然……一动不动!
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甚至没有调动任何神力或武道气血来护体。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之前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平静地越过扑来的敌人,依旧看着丰臣宗信。
仿佛那两道致命的攻击,不是冲他而来。
“噗嗤!”“咔嚓!”
沉闷的肉体撕裂声与骨骼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炽热的掌力结结实实印在陆隐胸口,阴毒的拳劲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狂暴的能量在他体内炸开,毫无防护的身体如同脆弱的瓷器,瞬间四分五裂!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溅射开来,在幽蓝法阵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惨烈。
陆隐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自始至终,他没有做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抵抗。
通道里死一般寂静。
平氏和橘氏的高手愣住了,连出手的那两人都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没料到会如此轻易得手。大后琉璃瞳孔微缩,柳生剑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丰臣宗信的脸色,却在陆隐倒下的瞬间,猛地一变!不是计划得逞的喜悦,而是一种极度的错愕,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和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不对!太不对了!
就算这源觉海自知必死,放弃抵抗,可一个七阶修士(他判断陆隐至少有七阶初期的神道修为)临死前的本能反应呢?哪怕一丝神力的波动呢?都没有!就像一具早已失去灵魂的空壳,任由人打碎!
而且,对方最后看着他的那个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心底发毛。
“快!”丰臣宗信压下心头的不安,厉声喝道,“收集他的血!快!注入阵眼!”
几名丰臣家族的暗卫立刻上前,手忙脚乱地开始收集地上那尚带余温的鲜血和碎肉,按照事先得知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源氏血脉”涂抹、倾倒在法阵中央那个缓缓旋转的幽蓝色漩涡之上。
鲜血滴落,肉碎沾染。
法阵光芒依旧,幽蓝色的漩涡缓缓旋转,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预料中的光芒大盛,没有禁制松动的迹象,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这是怎么回事?”平氏家主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橘氏家主也瞪大了眼睛。
丰臣宗信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毫无反应的法阵,又看了看地上那摊狼藉的血肉,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源氏血脉……怎么会没用?”
一旁的丰臣秀叹了口气,抄着袖子,脸上没什么意外,只有一种“早知如此”的无奈。他轻声道:“家主,我之前就提醒过,此人身上变数太多,不宜过早动手。这第二道门户,是当年源氏先祖倾全族之力,以自身血脉为引,结合天地法则布下的核心禁制。非真正的、得到禁制认可的源氏嫡系血脉,绝无可能开启。如今……”
他摊了摊手,意思不言而喻——杀错了人,或者,杀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源氏血脉?
丰臣宗信脸色阴晴不定,额角青筋跳动。他看向丰臣秀,声音有些发干:“现在……怎么办?”
丰臣秀摇了摇头:“除非能找到另一个拥有纯净源氏血脉的人,否则……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此阵。源氏的布置,太过精妙,也太过决绝。”
就在众人因为法阵毫无反应而陷入一片死寂、茫然与焦躁之时——
“轰隆隆!!!”
身后,他们来时的那条宽阔通道深处,传来一阵沉闷却异常清晰的、仿佛巨石摩擦滚动的巨响!
所有人骇然回头。
只见刚刚被他们打开、穿越而来的第一道巨大石门,此刻竟然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正缓缓地、沉重地……向内闭合!
石门与门框摩擦发出的隆隆声,在空旷死寂的通道内回荡,如同敲打在每个人心头的丧钟!
“门……门怎么关了?!”有人失声惊呼。
“快!阻止它!”平氏家主大吼。
几名离得近的平氏和橘氏高手,下意识地冲向正在闭合的石门,试图用蛮力或者神通阻止。然而,他们的力量轰击在石门之上,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那石门闭合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反而越来越快!
“砰!!!”
最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席卷整个通道的狂风与烟尘,第一道门户……彻底关闭!
幽蓝的法阵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惨白、震惊、慌乱的脸。
他们,被关在了黄泉之门内。前路未通,后路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