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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说吧,找我到底想干嘛?开门见山,别绕弯子。”他抱起没受伤的右臂,摆出一副“我很不耐烦”的架势。

闻疏月却不急,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咔嚓”一口,咬得清脆响亮。

“……”张远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吃苹果?

“我的终极目标,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闻疏月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离开这个村子。”

“那你缠着我干什么?”张远忍着怒气,“我就是一个路过的,跟你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帮你?你能不能别再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了?”

他感觉自己快被这丫头搞疯了。

闻疏月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又“咔嚓”咬了一大口。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张远,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她摇了摇头,一副“你不行”的表情,“成大事者,得沉得住气。”

“我沉你个大头鬼!”张远终于爆了,“你再不说重点信不信我把你从窗户丢出去!”

闻疏月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但手里的苹果还是没放下。

她撇了撇嘴,总算说到了正题。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在古树下见到了一个老爷爷?”

张远心里咯噔一下,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跟踪我?”

“哎呀,不是跟踪。”闻疏月赶紧摆手,差点把苹果给甩出去,“我们村就这么大点地方,谁放个屁全村都能闻见味儿。你去演武广场跟闻澄哥打架,后来又去了古树那边,这都不是什么秘密。”

她顿了顿,表情严肃了些。

“我问你,是因为那位老人家,是我们村里辈分最大的,我们都叫他闻太爷。”

闻太爷?

张远皱起了眉。

“而且……”闻疏月看着他,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我之前跟你说,我是看到书,才对外面世界向往的,那话……是骗你的。”

张远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真正让我对外面世界产生好奇的,就是闻太爷。”

闻疏月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把果核精准地丢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她拍了拍手,找了张椅子坐下,眼神飘向窗外,陷入了回忆。

“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还很小。”

“因为一些事,心情特别差,就一个人跑到那棵大树下面哭。”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要被困死在这个村子里了,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天都塌了。我一边哭一边爬树,爬到很高的树杈上,对着整个村子喊,说老天爷不公平。”

她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

“然后呢,闻太爷就出现了。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站在树下,也不骂我,就抬头看着我。”

“他问我,小丫头,你知道树外面是什么吗?”

“我当时就愣住了,我说树外面不还是村子吗?”

“太爷摇了摇头,他跟我说,村子外面有镇,镇外面有城,城外面有更大的城。他说外面的世界,有不需要马拉就能跑得飞快的铁盒子,有能飞上天的铁鸟,有高到能戳破天的大楼……”

闻疏月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张远从未见过的神采。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向往。

“从那天起,我就老往太爷那里跑,缠着他给我讲外面的故事。他说的越多,我就越想亲眼去看看。”

“他说的那些车水马龙,那些灯红酒绿,那些我连想都想象不出来的东西……我做梦都想去看看。”

故事讲完了,屋子里一片安静。

张远看着她,心里的烦躁和怒气,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很多。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想走了吗?”

张远沉默了。

是啊,他明白了。

这个看似世外桃源的村子,实则是一个正在缓慢腐朽的囚笼。

长寿的代价,或许就是永恒的禁锢。

“我明白。”张远叹了口气,看着她,“可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天堂。”

他试图劝说她。

“你以为出去了就自由了?我跟你说,外面的世界卷得要死!人人都在为三餐奔波,为房子发愁。什么996福报,什么内卷躺平,你听都没听过吧?”

“你在村里,至少吃喝不愁,安安稳稳。出去了,你一个女孩子,没钱没背景,能干什么?端盘子?洗碗?到时候,生活会逼得你根本没得选,那才是真正的不自由!”

张远说得口干舌燥,他把外面世界的残酷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闻疏月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他说完,她才轻轻开口。

“说完了?”

“啊?”张远有点懵。

“你说完了,该我说了。”

闻疏月的目光直视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了平日的温婉,只剩下一种决绝的火焰。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

“我知道外面生活很难,我知道我可能会吃很多苦。”

“可那又怎么样?”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激动。

“在这里,我的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了!学什么,做什么,嫁给谁,什么时候生孩子,什么时候死……一切都像写好的剧本,我只能照着演!”

“你说的那些苦,至少是我自己选的!就算是端盘子,那也是我闻疏月自己选的路!在这里呢?我连选择端不端盘子的权力都没有!”

“你懂吗?!”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哭腔。

一连串的质问,让张远哑口无言。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浑身微微发抖的女孩,忽然觉得自己的那套说辞,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是啊。

子非鱼,安知鱼之苦。

他不是她,又怎么能体会到她那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张远沉默了半晌,换了个问题。

“村里不是有比赛吗?你可以……在比赛里挑一个你喜欢的,天赋又强的男人,跟着他一起出去啊。这样不是名正言顺?”

闻疏月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先不说能不能遇到我喜欢的,就算遇到了,他又凭什么带我走?而且,你以为族里那些老顽固是吃素的?除非那个男的天赋卓绝到让他们都愿意破例,可这种人,几十年都未必能出一个。”

“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她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