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张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行吧。”
他看着闻疏月，眼神复杂。
“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会……尽力帮你。”
闻疏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激动地看着张远，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
“不过我话说在前面。”张远立刻给她泼了盆冷水，“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就是个厨子，人微言轻，能不能成，全看天意。到时候别哭着找我就行。”
“谢谢你！”闻疏月重重地点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真的……谢谢你！”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张远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一半，她又停下脚步，回头叮嘱了一句。
“张远，以后村里要是有什么奇怪的单子让你接，你尽量别接。”
“嗯？”张远不解。
“那些东西……会带来机缘，但也会带来更大的束缚。”
说完，她不再停留，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张远站在原地，咀嚼着她最后那句话。
奇怪的单子？
束缚？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更乱了。
“唉，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他仰天长叹，自己不过是接了个私活，怎么就卷进了这么大一个漩涡里。
……
第二天。
村口的广场上，人声鼎沸。
张远打着哈欠走到约定的地点时，那五名被挑选出来的女子，早已叽叽喳喳地等候多时。
看到他来，几人立刻围了上来。
“张老师，您可算来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等半天了！”
张远摆了摆手，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一点。
“都到齐了哈。那我先说一下安排。”
他目光扫过众人。
“从今天开始，进行为期两天的集中教学。第三天，我会对你们的学习成果进行一次小小的检查。”
听到要检查，几个女子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张远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重磅诱饵。
“当然了，这次检查不是为了难为你们。主要是看看谁学得最好，最有天赋。”
“表现最突出的人，我会亲自向族长举荐，到时候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这话一出，效果拔群。
五名女子瞬间兴奋起来，眼睛里都冒着光，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摩拳擦掌的激动。
她们交头接耳，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和野心。
张远满意地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点竞争，哪来的动力？
“好了，安静！”
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
“今天，我们教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火候的控制！”
“中餐的精髓，全在一个‘火’字上。火候不到，菜不香；火候过了，菜就毁了。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是最考验厨师功力的。”
张远侃侃而谈，努力营造一种高深莫测的氛围。
但他心里清楚，论对传统火工的理解，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在真正的大师面前，根本不够看。
于是，他话锋一转，指向了旁边一直默不作声，闭目养神的一位老者。
“当然了，在这方面，我的经验有限，只能算个入门。”
“所以，今天真正给你们上课的，不是我。”
“而是这位——乔会长！”
张远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敬意。
“你们可能不知道乔会长是谁，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在外面，乔会长这三个字，就是中餐界的金字招牌！活着的传奇！”
“多少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想听他老人家一句指点，都得排队预约！能得到他的教导，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远一顿猛夸，把气氛烘托到了顶点。
五名女子齐刷刷地转头，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敬畏地看向那位貌不惊人的老者。
一直闭着眼睛的乔会长，此刻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那五名女子一眼，五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连呼吸都放轻了。
张远心里偷着乐。
搞定！
这下教学的压力，可就全到乔老这边了。
他早上起来就没见着乔会长的影子，还以为这位大人物今天有什么别的重要安排，不打算露面了。
没想到，教学都快开始了，他居然踩着点赶了过来。
乔会长对着众人微微点头，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架势。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气定神闲地开口：“张远小友能教你们怎么做菜，这没问题。但说到火候的把控，他毕竟还年轻，经验上总会欠缺一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所以，我今天来，主要是帮大家解决一些实际操作中的困难。尤其是火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东西玄得很，全凭感觉和经验。大家待会儿动手的时候，有任何疑问，随时都可以提。”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自己，又没把张远完全踩下去，还显得自己特别平易近人。
高，实在是高。
张远心里给这老狐狸点了个赞，面上则十分配合地点头。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
张远拿起一根青椒和一块猪肉。
“今天我们做的这道菜，叫青椒肉丝。很简单，但也很考验基本功。”
“炒菜，不是一股脑把东西全丢进去就完事了。你们得清楚，锅里每一样食材，它熟透需要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比如肉丝，滑油断生很快；但青椒，你想让它又脆又入味，火候就得恰到好处。”
他一边说，一边演示。
“所以，混炒的时候，你脑子里得有根弦，清楚地知道什么菜先下，什么菜后下，在不同的温度下大概要炒多久。这些理论知识我说再多也没用，都得靠你们自己上手去感受。”
讲完理论，张远便一挥手：“好了，食材都给你们分好了，开练！”
村民们早就摩拳擦掌，立刻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一时间，广场上锅铲翻飞，油烟四起，充满了烟火气。
张远趁着这个空档，走到背着手、正四处溜达的乔会长身边。
“乔会长，”他压低了声音，“您这尊大佛，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庙指导工作了？”
乔会长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我受邀而来，总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吧？传出去我老乔的脸往哪儿搁。”
“您可真会说笑。”张远扯了扯嘴角，“您要真想干活，昨天就该来了。今天踩着点过来，不像是来干活的，倒像是来……躲清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