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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彪“啧”了一声,笑得满不在乎:“哟,这不是咱们的乔大小姐吗?”

李芮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子笔直,仍旧穿着那双厚得离谱的鞋。

他面无表情,但语气平静得让人发毛:

“乔伊,我李棍叔吃了这里的馄饨,现在中毒了,要去医院。”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低而淡,带着讽刺的温柔:

“不是咱为难你们,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你看陈树,昨天打了我一拳,我都没计较。

但今天——”

他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假装难受的李棍,“这馄饨,可真有问题啊。”

废彪立刻接话:“没错,李棍叔可不是普通人,中毒这种事得查清楚!”

陈树咬牙:“你们胡说八道!我妈做的馄饨天天卖几十碗,谁出过事?!”

乔伊上前一步,挡在陈树母子面前,声音冰冷得像刀:

“李芮,你少来这套。你的人吃坏了肚子,我可以陪你去医院做检查,但你敢再动陈树一根手指——我现在就报警。”

李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闪着一种危险的光:“报警?乔伊,你真觉得谁能管得了我们的事?”

那一刻,乔伊忽然意识到——

他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陈述事实。

陈树咬牙上前一步:“乔伊,别理他!这帮人——”

“树儿!”他母亲惊叫一声,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李芮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废彪他们退后。

他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定定地看着乔伊,

语气温柔,却带着压迫感:“我今天来,不是想闹事。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能保护你,也能毁掉任何一个‘靠近你’的人。”

他顿了顿,微微俯身,声音低得几乎贴着乔伊的耳朵:“所以,你最好别再和这些人走太近。”

乔伊的瞳孔骤缩。

她还没反应过来,李芮已经直起身,淡淡说道:

“走吧,彪哥。医院还在等我们查‘中毒’呢。”

说完,他转身离开。

废彪临走时还冲陈树母亲吼了一句:“下次卖东西小心点,别再害人!”

他们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远,只留下一地的馄饨汤和破碎的摊架。

乔伊看着陈树被打青的脸,心头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

她终于明白,

李芮今晚不是为了发泄——

而是为了立一个标记。

告诉所有人:

靠近乔伊的人,都会出事。

夜,已经很深了。

东关市场的灯都灭了,只有那盏悬在摊车顶的小灯泡,还在微微摇晃。

风从巷口灌进来,带着凉意和淡淡的酱香味。

乔伊帮陈树母子收拾完残局,把锅碗叠好,擦干净摊面,

又帮陈树敷了药,才松了一口气。

她也顾不上回学校了,就在摊位旁的小屋里留宿。

屋里陈设简单,靠墙摆着一张木床,一张小桌,几只旧凳子。

角落的缝纫机上落着一层油渍,却被擦得干干净净。

这家人,穷得明白,也活得体面。

陈树妈妈端着一碗姜汤递过来:“来,姑娘,趁热喝。外头风凉。”

乔伊接过碗,手心一阵暖。

“阿姨,今天……真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陈树妈妈叹了口气,摆摆手:“唉,说这话干什么。我早看那李家的孩子不对劲。

他爸那副样子,看人都当牲口看。他们家的事,我知道点底子。”

她抬起头,眼神坚决而平静:“乔伊,不论如何,我们娘俩永远站你这边。

天塌下来,也不让他们欺负你。”

乔伊喉头一紧,强忍着情绪。

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疲惫却仍咬牙笑着的母亲,

心中那股酸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轻声道:“阿姨,您该歇会儿了,鞋都破了。”

陈树妈妈低头一看,鞋尖的布裂开了一道口。

她笑着摆摆手:“这不碍事,穿穿还行。”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针线盒,坐在灯下开始缝补。

针线在她手里来回穿梭,

细细的灯光打在她的指尖上,

映出一层温柔的光。

乔伊坐在床边,看着那一针一线,心底忽然一阵恍惚。

那画面——

和她记忆里那个冬夜极为相似。

那年,她还小。

母亲也这样坐在昏黄的灯下,

一边缝补她的小棉袄,一边轻声哼着老曲。

窗外的雪很厚,炉火噼啪作响,

母亲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温柔又安定。

那是她记忆里最安全的夜晚。

乔伊望着陈树妈妈的背影,

心头忽然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

像是被岁月藏起来的旧伤,又被轻轻撕开。

她默默走过去,替陈树妈妈扶着鞋底。

灯光晃了晃,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像母女,也像命运在静静缝合。

陈树妈妈没抬头,只轻轻说:“孩子,你怕什么?世上坏人再多,也坏不过真心。”

乔伊忍不住笑了,声音发颤:“嗯。”

夜色更深,风停了。

屋里只剩下针线穿过布面的细微声音。

窗外的月光落在摊车上,

那旧铁皮反出一点点亮——

像极了她记忆中,母亲衣襟上那枚银色的扣子。

周日的风刮得很紧。

别人不知道东关市场发生了什么,可铜山的消息从来不需要广播就能传开。

“陈树他妈的摊被砸了。”

这话传到刘小利耳朵里时,他正在食堂跟人掰开水煮花生。

刘小利,一米八,头发乱得像常年踢球不洗,嘴坏心却直。

铜山职业学院大一新生,但骨子里还带着二中太子爷的脾气——毕竟他爸刘杰,现在还坐在二中校长办公室。

听完事儿经过后,他当场站起来,连花生都不吃了:“操,这就过分了。兄弟的妈都敢动?这是当没人了?”

几个一起玩的兄弟劝他别冲动,他只回了一句:“冲动个屁,老子回去看看他能跳多高。”

周一。

二中放学铃声一响,走廊吵得像开锅。

刘小利背着手,就这么走进校内教学楼,丝毫不管学生看他像看野王回城。

他一脚踹开高补班的后门。

门砰地一声,所有人都愣了。

李芮正站着收书,一回头。

刘小利也不废话:

“李芮,我问你一句——做人是不是得留点底线?

你敢动陈树他妈?你当这是青龙会还是你家祖地?”

李芮抬眼,淡淡地,一点也不急:“……你是刘小利。”

不是问,是确认。

空气一下子变得冷了。

他慢慢开口:“刘杰的儿子。二中太子爷。”

“可惜啊——”

他把校服袖口往上推,露出细瘦却不软的手腕:“你不过是中学校长的儿子。”

“而我,是省重点、高等院系‘上面’的人愿意投入的家庭。”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带着碾压意味。

“你有什么底气跟我说话?”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刘小利的脾气不是纸糊的。

他拳头当场就握起来了:“你再给我说一遍试——”

他刚要冲上去——两道影子猛地从教室前排站起来。

壮。真壮。

校篮球队里那俩经常打架的年级有名的狠人。

他们直接挡到刘小利面前,

语气吊着,脸上带着“你真敢动手试试”的笑:“哟,小少爷,不知道,现在这学校谁说了算了?”

他们的立场,已经说明了一切——李芮在二中,已经开始花钱“培根”。

班里空气像压住了一层铁皮。

气氛只差一根火柴就能炸。

刘小利脸上一丝后退也没有:

“行啊,你们给他当狗是吧?那咱今天就把事掰清——”

就在拳头即将抡出去的一刻——“刘小利!”

乔伊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口传来。

所有人愣住。

乔伊大步走进来,眼神冷,却不是冲谁吼——

她看着刘小利:“你动手,他就赢了。”

这句话不是劝,而是点破局面。

刘小利咬牙。

胸口起伏,却硬生生把拳头收了回去。

人群散成静。

只有两种呼吸声在空气里打架。

李芮这才抬起眼,看向乔伊。

他脸上没有笑,声音却轻得像在说情话:“你还是来了。”

乔伊没搭理他,只拉住刘小利:“走。”

刘小利没动:“乔伊,你就这么忍?他要是敢再动陈树家,我真——”

乔伊转头,声音低,却带着锋:“不是忍,是记。”

这句话,把教室空气切开了一道口。

李芮终于笑了。

那笑不是快乐。

是明知道她在反抗,也觉得好玩的那种深沉扭曲。

两人走出教室后,刘小利才低声问:

“乔伊,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盯着你?”

乔伊系紧外套,目光沉静:“不是喜欢。也不是恨。只是——”

她看向教学楼的天台方向,风很冷。

“他觉得我,是他人生里唯一能控制的东西。”

刘小利愣住,几乎发不出声。

乔伊抬眼,月光照在她侧脸上。

“所以,他会一直逼近。

而我们——不能随便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