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叶晓晓的生活进入了一种相对规律的节奏。
白日里,她大多待在“听涛小筑”那间临湖的小楼中,潜心修炼,巩固修为。
她将从韩厉等人处得来的下品灵石谨慎地用于修炼,虽然此界灵气远不如青冥天精纯,但胜在量足。
她一遍遍运转《曦曜凝心诀》,将吸入体内的驳杂灵气反复淬炼、提纯,如同匠人打磨璞玉,力求每一分灵力都凝实无比。
同时,她也开始尝试更加精细地操控金乌真火,不再追求瞬间的爆发,而是练习如何将其凝聚成丝、化形拟物,甚至尝试将一丝微不可察的真火气息融入寻常法术之中,增强威力却不露痕迹。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辛,但对力量的掌控却在细微处不断提升。
傍晚时分,她则会前往“万事楼”大厅。她不再只是静坐旁观,而是开始有选择地接触一些看似可靠的信息渠道。
她花费少量灵石,从万事楼购买了一些关于“云梦泽千礁迷域”的公开情报玉简,里面详细记载了迷域的地理环境、已知的危险区域、常见水兽种类以及一些前辈探险者留下的残缺地图和注意事项。她也开始留意大厅中那些关于千礁迷域的闲聊,试图拼凑出更真实的情况。
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她了解到千礁迷域确实凶名在外。
那里水域广阔,暗礁密布,终年笼罩着诡异的浓雾,不仅视线受阻,连神识探查范围也会被极大压缩。
迷域中生活着各种凶猛的水系妖兽,从一阶的“铁齿鳄”到二阶的“幻雾水母”,甚至传闻有三阶妖兽出没。
更可怕的是那里天然形成的迷阵和随时可能出现的空间裂隙,一旦陷入,九死一生。城主府此次如此大张旗鼓地征召人手,给出的报酬也确实丰厚得惊人,除了大量灵石,还有落霞宗的贡献点和高阶法器丹药,这反而让叶晓晓心生警惕——报酬越高,往往意味着风险越大,或者……背后隐藏的目的越不简单。
她也暗中打探了关于“墨先生”和那个求购“幽冥铁”任务的消息。得知这位“墨先生”颇为神秘,很少露面,通常通过万事楼的中介与接任务者联系,但其信誉似乎不错,出手阔绰。
至于“幽冥铁”,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只在至阴至寒之地才有可能孕育出的灵材,是炼制某些阴属性法宝和诡异符箓的核心材料,据说对滋养阴魂鬼物也有奇效。
这让她更加确定,丙七区矿洞深处的阴寒死气环境,很可能孕育了此物,而韩厉(黑山那个)乃至黑蛇帮,或许也与这“幽冥铁”有所关联。
这一日,叶晓晓正在万事楼翻阅一份关于千礁迷域水文变化的简报,那个自称韩历的散修再次找到了她。
“叶姑娘,三日之期已到,今晚万事楼三楼确有一场小型交换会,主要交流探索千礁迷域所需的一些物资和情报,不知姑娘可有兴趣?”韩历依旧笑容温和,语气诚恳。
叶晓晓抬眼看了看他,心中权衡。这几日的观察,她对韩历的印象尚可,此人行事稳重,在低阶散修中口碑不错,似乎并非奸恶之徒。参加交换会,确实能获取更多一手信息,也能进一步观察韩历其人。
“多谢韩道友告知,小女子确有几分兴趣。”叶晓晓点了点头。
韩历脸上露出喜色:“太好了!交换会戌时开始,届时韩某在万事楼门口等候姑娘。”
戌时初刻,华灯初上。叶晓晓准时来到万事楼,韩历果然已在门口等候。两人寒暄两句,便由韩历引路,登上三楼。
三楼与一楼大厅的开放不同,被分隔成数个雅间,门口有万事楼的侍者值守,需要出示邀请凭证或由熟人引荐方可进入。
他们进入的雅间不大,已有十余人落座,男女老少皆有,修为多在炼气五层到七层之间,看样子都是有意探索千礁迷域的散修或小团队代表。
众人见到韩历,纷纷点头示意,可见他在此圈子中人缘不错。韩历将叶晓晓引见给众人,只简单介绍是“叶道友”,众人也友善回礼,并未过多盘问。
交换会开始,主持者是一位万事楼的资深管事。先是自由交流环节,众人纷纷分享自己掌握的关于千礁迷域的最新消息,比如某处礁盘近期有异常漩涡、某种驱雾药剂效果更佳、或是提醒警惕一伙在迷域边缘杀人越货的流寇等等。
叶晓晓静静聆听,将这些信息与自己所知相互印证,收获不小。
随后是物品交换环节。
众人拿出各种准备用于探索的物资,如高阶避水符、破障丹(可短时间内增强目力,看透薄雾)、预警阵盘、水下呼吸药剂、以及一些专门克制水系妖兽的法器符箓等等。
叶晓晓也拿出几瓶得自韩厉(黑山)、自己用不上的普通疗伤丹药,换得了一沓品质不错的避水符和一份更详细的迷域外围地图。
期间,叶晓晓敏锐地注意到,有两人在交换时眼神闪烁,对某些关键物资压价极狠,似乎另有所图。她暗中记下这两人的特征,心中警惕。
交换会临近尾声时,韩历再次找到叶晓晓,低声道:“叶姑娘,经过今日交流,想必你对千礁迷域的风险有了更深了解。实不相瞒,韩某已与另外两位信得过的道友组成了小队,一位是擅长水遁术和侦查的‘李渔’道友,一位是精通阵法与疗伤的‘孙婆婆’。我们计划五日后出发,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加入?姑娘身手不凡,若有你加入,我们小队实力必将大增,安全也更有保障。”
叶晓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韩道友,城主府此次征召,声势浩大,为何不直接加入城主府的队伍,反而要自行组队前往?”
韩历苦笑一声,压低声音:“叶姑娘有所不知。城主府的队伍固然资源雄厚,但规矩也多,所得收获大半要上缴,且行动受制于人,真要遇到危险,我们这些散修恐怕就是最先被舍弃的棋子。自行组队虽然风险自担,但行动自由,所得按贡献分配,更符合我等散修的习惯。”
叶晓晓若有所思。韩历的解释合情合理。她沉吟片刻,道:“韩道友盛情相邀,小女子感激。不过此事关系身家性命,请容我再考虑两日,届时必定给道友一个答复。”
韩历表示理解:“理应如此。那韩某便静候佳音。”
离开万事楼,回到听涛小筑,叶晓晓独坐窗前,望着窗外云梦泽上沉沉的夜色和点点渔火,心中反复权衡。
加入韩历的队伍,有利有弊。利在于:有了同伴,可以互相照应,应对复杂环境更有把握,也能从经验丰富的队友那里学到东西。
弊在于:需要分心防范队友,秘密更容易暴露,行动受约束,分配战利品也可能产生纠纷。而且,韩历此人看似可靠,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需进一步观察。
而不加入队伍,独自探索千礁迷域,无疑是找死。放弃这次机会,则意味着失去一个可能获取资源、磨砺自身、甚至接触古修士遗迹线索的良机。
“风险与机遇并存……”叶晓晓轻轻摩挲着指尖。她想起青冥道尊的教诲,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味的躲避和谨慎,或许能保一时平安,但终究难成大器。适当的冒险,是成长的催化剂。
“或许……可以答应他。”叶晓晓心中渐渐有了决断,“但需约法三章,明确权责,并保留关键时刻独自脱身的底牌。”
她决定,明日再去万事楼仔细查阅一下韩历、李渔、孙婆婆三人的公开信息(万事楼有基础的修士信誉记录),并暗中观察他们的日常行为,再做最终决定。
同时,她也没有放弃对“墨先生”和“幽冥铁”这条线的关注。千礁迷域深处环境特殊,未必没有至阴之地,或许也能找到相关线索。这块“炎阳镇钥”的秘密,如同迷雾中的灯塔,始终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碧波城的夜,宁静而深邃。叶晓晓知道,无论是否加入韩历的队伍,她与这片浩瀚云梦泽的缘分,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