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彻底死机了。
这……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厂长……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止是洗清了自己。
他反手一掌,就把所有来势汹汹的举报者,全部拍进了万丈深渊!
这是什么手段?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阿豪也是一脸呆滞,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钻心的疼!
不是做梦!
他看着陈诚的背影,那个身影明明不魁梧,此刻却让他感觉比山还高,高到他只能仰望。
刚才,他还以为天要塌了。
现在他才明白。
天,没塌。
是陈厂长,把这帮王八蛋的天……给捅穿了!
“陈诚同志。”
李局长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半分之前的威严和冰冷,反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客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始至终都淡定得不像话的年轻人,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
“这次的事情,是我们调查组的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误,调查不周。”
“我代表调查组,向你,向红星七厂,正式道歉!”
说着,他竟然对着陈诚,微微欠了欠身!
道歉了!
一个从京城部委空降下来的调查组组长,竟然向一个地方小厂长,低头道歉!
刘富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一幕要是传出去,整个冀省商界的天都要抖三抖!
“李局长,您太言重了。”
陈诚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他伸手虚扶了一下。
“您也是秉公执法,我们作为国营企业,理应全力配合调查。”
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这份气度,让李局长心里对陈诚的评价,又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个年轻人,手腕通天,心性更是沉稳得可怕!
“不过……”
陈诚忽然话锋一转。
“现在王宗海他们这批人出了问题,冀省几十家罐头厂群龙无首,生产恐怕会立刻陷入停滞。”
“这要是处理不好,恐怕会造成新的市场动荡,甚至……是更大规模的国有资产流失啊。”
他又把那个“国有资产流失”的帽子,轻轻地,扣在了桌面上。
只不过,这次戴帽子的对象,从他陈诚,变成了整个冀省的烂摊子。
李局长刚舒展的眉头,瞬间又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知道,陈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把王宗海这群蛀虫一锅端了,固然大快人心。
可留下的,是一个牵扯到几十家工厂、几万名工人生计的巨大烂摊子!
这要是处理不好,他这个调查组组长,一样要背责任!
这,又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那……依陈厂长之见,”
李局长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上了请教的口吻。
“该当如何?”
陈诚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没有走到窗边故作深沉,只是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热气,悠悠然地吐出八个字。
“堵不如疏,乱则须治。”
放下茶杯,他看向李局长,目光灼灼。
“既然根子都烂了,那就刮骨疗毒,推倒重来!”
不等李局长反应,陈诚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铿锵!
“我建议!”
“由我们红星七厂牵头,对冀省现有的所有罐头产业,进行一次彻底的资产重组和产业升级!”
“把这些散乱的、落后的、甚至是违法的产能,全部整合到一起!”
“成立一个全新的,统一标准的,冀省罐头工业集团!”
“统一品牌!统一渠道!统一生产!”
“只有这样,才能从根子上,彻底解决问题,让冀省的罐头产业,真正地活过来!”
轰!
办公室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刘富贵的脑子里当头炸开!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陈诚从头到尾,到底想干什么了!
举报?
调查?
洗清嫌疑?
不!
全都不是!
那些都只是铺垫,是障眼法,是他递出去的刀!
从一开始,陈诚的目标就不是在调查组面前洗清自己!
他不是在自保,他是在布局!
一个大到能把整个冀省罐头行业一口吞下的惊天大局!
什么狗屁的自证清白!
这哪里是洗刷冤屈,这他妈是借着调查组这把天子剑,来斩尽群雄,然后自己坐上王座!
他举报王宗海,不是为了自保,是为了把调查组这尊大佛请进冀省!
他引爆罐头协会的黑幕,不是为了扳倒一个人,是为了打烂整个旧的秩序!
他逼得李局长道歉,更不是为了出一口气,而是为了在这片废墟之上,拿到重建新秩序的绝对主导权!
好大的手笔!
好深的心机!
刘富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巴骨噌地一下窜上天灵盖,浑身的皮肉都绷紧了!
这个年轻人……
他不是要捅破天。
他是要把这天,换成他自己的天!
狗屁的自证清白!
全他妈是障眼法!
这才是他从头到尾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要打倒一个王宗海,也不是要打败一个长城罐头厂。
他要的,是把牌桌掀了,自己坐庄!
他要一口吞下整个冀省的罐头产业!
他要,做这里的王!
李局长放在桌上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咽不下一丝唾沫,只觉得满嘴苦涩。
这份布局!
这份气魄!
从举报的那一刻开始,每一步,每一个人的反应,甚至包括他这个调查组组长会被逼到道歉,恐怕全都在这个年轻人的算计之内!
这家伙……
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李局长沉默了。
他不是在犹豫,他是在消化。
消化陈诚刚才那番话里,所包含的巨大信息量,和那背后,令人不寒而栗的庞大野心。
资产重组。
产业升级。
成立冀省罐头工业集团。
李局长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惊雷,在他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这他妈是一个小小的七厂厂长该考虑的事?
这分明是一个封疆大吏,一个站在全省经济顶端的人,才敢有的战略格局!
他原以为,陈诚只是个点石成金的商业奇才。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奇才?
奇才是在规则里跳舞,跳得最好看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