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琦享受着战后的宁静,他侧过身,看着身旁那个仍在用眼神凌迟自己的女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你现在是我的姨太太了,就得乖乖听我的话,为我生儿育女,这才是你的本分。”
这番话,如同滚油浇在烈火上,瞬间点燃了李香秀心中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她猛地坐起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豹,抓起白景琦那只搭在她身上的胳膊,毫不犹豫地张嘴就咬了下去!
“啊!疼疼疼!快松口,你疯了!”白景琦猝不及防,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用手去推李香秀的头,可她就像疯了一样,牙关死死地嵌进他的肉里。
可李香秀就是不松口,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所有侮辱,都通过牙齿还给他。直到嘴里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才猛地松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是属狗的吗?我的肉都快被你咬掉了!”白景琦看着胳膊上那个深深的、冒着血珠的牙印,又气又笑。
“活该!”李香秀嘶声喊道,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为什么非要强迫我?看到我这样,你很有成就感吗?!”
看着她梨花带雨、却又恨意滔天的模样,白景琦心中的那点得意和满足,瞬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取代。他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慌乱。
“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他笨拙地伸出手,想去帮她擦眼泪。
“别假惺惺的了!”李香秀一把打开他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绝望,“我这辈子……是彻底毁在你手里了!白景琦,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但你休想得到我的心!我恨你!我恨你!”
说罢,她直接转过身,用后背对着他,像一堵拒绝整个世界的墙。
白景琦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场“征服”,会换来如此决绝的恨意。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抚:“我又不是不对你负责,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别碰我!”李香秀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一颤,再次狠狠地拍掉了他的手。
空气瞬间凝固了。
白景琦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沉默了片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和杨九红、黄春都不同,她的心,现在是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顽石。
“好吧,那你睡吧。”他收回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然后躺好,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只有李香秀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在黑暗中久久回荡。这一夜,两个人虽然同床共枕,心却隔了千山万水。
那晚之后,李香秀的房门,就成了白景琦无法逾越的壁垒。
每晚天一擦黑,她便会从里面将门闩牢牢插死。无论白景琦在门外如何敲门、如何低声下气地道歉,里面都毫无声息,仿佛一间空屋。那扇薄薄的木门,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人,更是两个无法沟通的世界。
白景琦起初是愤怒,觉得这女人不识抬举;后来是不耐烦,觉得过几天她自然就软了;最后,却只剩下一种无奈的挫败感。他终究是白景琦,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于是,他又像从前一样,睡在了黄春、槐花或是杨九红的房间里。
就这样,在无声的对峙和时间的流逝中,五个月一晃而过。
槐花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高高隆起,走路都得扶着腰,成了全家人重点保护的对象。而另一边,李香秀的秘密,也终于藏不住了。
那次之后,她便怀上了。起初她只是觉得恶心,以为是气不顺,后来月事不来,她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一直用宽大的衣服紧紧束着肚子,希望能将这个不该来的生命,连同那段屈辱的记忆,一起隐藏到永远。
可五个月了,腹中的生命一天天长大,那微微隆起的弧度,再怎么用衣服遮挡,也显山露水。
这天下午,李香秀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白景琦恰好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形的变化。他脚步一顿,随即快步走了过去,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香秀,你怀孕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李香秀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冰冷的漠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向白景琦。“你这话说的,没有我,你也没办法怀孕呀。”他下意识地反驳,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得意。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后悔了。
因为李香秀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被那晚的屈辱和恐惧所填满,随即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她看着他,眼神像刀子一样,咬牙切齿,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别生气,别生气!”白景琦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放软了姿态,语气里带着讨好和紧张,“我说错话了,我混蛋!生气对胎儿不好,对孩子不好……”
他说着,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那个隆起的、属于他的孩子。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被李香秀像躲避瘟疫一样,猛地躲开了。她护住自己的肚子,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厌恶,仿佛他的触碰,会玷污了她和孩子。
白景琦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脸上那点为人父的喜悦,瞬间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李香秀的护姿,像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她的声音冷若冰霜,每一个字都淬着恨意:“你不想惹我生气,就立刻远离我。我看到你这张脸,就不可能不生气。”
“我得照顾你呀。”白景琦非但没走,反而往前凑了半步,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的骨肉。我不放心,我得看着你。”
“我能照顾好我的孩子,用不着你!”李香秀被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
最后一个“滚”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然而,面对这雷霆之怒,白景琦却丝毫没有生气。他非但没走,反而摸着下巴,故作苦恼地歪了歪头,用一种轻佻又无赖的语气说道:“那你是想让我横着滚,还是竖着滚呢?可这地上灰大,滚一圈就成大花猫了呀,传出去,有损我七老爷的威严,不太雅观呀。”
李香秀被他这番话气得一滞,准备好的满腔怒火,瞬间被这盆意想不到的“歪理邪说”给浇得噼啪作响。她看着他那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嘴角差点没忍住,向上翘了一下。但她立刻死死咬住嘴唇,把那丝笑意压了回去,换上了一副更加冰冷的面具。
“你想怎么滚就怎么滚,问我干嘛?”她没好气地说道,试图重新掌握对话的主动权。
“可你小的我滚的呀。”白景琦的脸上露出了“你连这都不懂”的无辜表情,语气更加委屈了,“我当然得问清楚滚的方法呀。万一滚得不对,惹我们香秀公主不高兴了,那可怎么办?我这不是怕你再生我的气嘛?”
他故意把“香秀公主”四个字咬得又轻又腻,配上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李香秀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使不出。她恨得牙痒痒,却又觉得荒唐可笑。这个男人,总能用最无耻的方式,化解她最尖锐的攻击。
最终,李香秀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转过身,不再理他。她知道,再跟他说下去,自己非但气不到他,反而会被他活活气死,或者……笑死。
“哎呀,我的香秀公主还没回应我的话呢,别转身不理我呀。”白景琦见她不理自己,反而更来劲了,他凑到李香秀的侧面,嬉皮笑脸地继续追问,“您就发句话,是想让我怎么滚呢?小的也好遵旨执行呀。”
李香秀被他这副死缠烂打的模样彻底打败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你……就横着滚吧!”
她本意是想用最荒唐的要求把他气走。
谁知,白景琦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赐。
“小的领命!”他响亮地应了一声,随即真的趴在了地上。
然后,在李香秀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位白家的七老爷,像一只巨大的海豹,开始绕着李香秀笨拙地翻滚起来。他滚一圈,就换一个搞怪的表情,一会儿是瞪眼吐舌的鬼脸,一会儿又是挤眉弄眼的丑样,嘴里还配着“呼哧呼哧”的配音,活脱脱一个不要脸的疯子。
这滑稽的一幕,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下人和丫鬟躲在远处探头探脑地围观,大家一个个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白景琦翻滚间隙,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那群人立刻吓得作鸟兽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他滚了一圈又一圈,从院子这头滚到那头,又从那头滚回来。原本干净的白绸褂子,现在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头发乱得像个鸡窝,整张脸都成了大花脸,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晶晶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香秀。
四十多分钟过去了,李香秀从一开始的冷漠,到后来的错愕,再到此刻,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了逗自己笑而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心中的坚冰,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噗嗤——”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起初只是一个微小的声音,但随即,那笑声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了。她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哎呀,你脏死了!快去洗洗去,不像话!”她一边笑一边嗔怪道,语气里却再也没有了那份冰冷的恨意。
“香秀,你终于笑了,我太高兴了!”白景琦见她笑了,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像个大孩子一样,满眼都是纯粹的喜悦。
“好了,快去洗洗吧!”李香秀脸上还带着笑意,却故作严肃地皱起眉,“一身脏泥,也不怕下人们看笑话。”
“他们敢!”白景琦豪迈地一挥手,然后又凑近她,压低声音笑道,“只要你不笑话我就行。”
说罢,他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水房走去,留下李香秀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是哭笑不得的复杂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