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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昊目光如炬,直视教主双眸,声调不高,却字字如铁:“教主三十年经营金积,以教立政,以战养民,堪称一方雄主。然时局已变——清廷苟延残喘,列强虎视眈眈,中国若再不统一,恐将沦为他人棋盘上的碎子。”

他向前一步,风卷大氅猎猎作响:“我革命军自陕而起,席卷川陕,东连冀鲁豫,南联云贵。所到之处,废苛政,开民智,兴实业,立共和。今我亲至金积,不带一兵一卒过境之师,只为与教主共商大义:合则两利,分则俱伤。”

马化龙神色不动,只轻轻捻动念珠:“大元帅所言极是。然我哲派信徒百万,信的是真主,守的是教门。革命讲平等、自由,可若伤及教法根本,纵有千般大义,亦难服众心。”

“我不要你废教。”

傅昊朗声道,“我要你明辨时势,识得主次。”

他展开随身携带的一幅地图,铺于石案之上——正是那幅红蓝交错的中国全图。

“你看,沙俄已占伊犁,窥视喀什;英人控印度,染指西藏;日本吞朝鲜,剑指辽东。列强瓜分之势已成,谁会在乎你一座金积堡?谁真会为你‘圣战’出兵?奥斯曼远在万里之外,自身难保;沙俄许你‘保护’,实则欲借你之手牵制我军,待我退却,他们便弃你如敝履。”

指尖在地图上重重一点:“你若依附外邦,终为附庸;你若归于中华,则为柱石。”

堂内寂静,唯有风穿廊柱,如低语如叹息。

良久,马化龙缓缓开口:“若我归附革命,当如何?”

傅昊神色一肃,正声道:“第一,金积堡编入革命军西北边防体系,取消‘独立教政’,设宁夏军政使司,由你暂领使职,三年后民选更替;第二,废除一切苛捐杂税,推行统一田赋与兵役制;第三,开放经堂教育,设立现代学堂,经学与科学并重;第四,宗教自治,信仰自由,但不得以教干政,不得私设法庭、擅动刀兵。”

他顿了顿,语气微缓:“你若应允,我封你为西北宣慰大使、革命军上将衔,金积百姓,永享自治之权。若他日中华一统,你便是开国元勋,青史留名。”

马化龙闭目,久久不语。

随后缓缓睁开眼,眸光如寒星,直视傅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加入你革命军?你要知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个道理。我哲派立教三百年,金积堡是我辈圣火不灭之地,岂能轻易归附他人旗下?”

堂内空气骤然凝滞,连风声也仿佛被压低。

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身影在墙上拉长交锋,如刀剑对峙。

傅昊闻言,非但不怒,反而朗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初时低沉,继而豪迈,震得梁上尘埃簌簌而落。

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炬,直视教主双目:

“教主说得极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可你我心知肚明,今日之天下,早已不是割据一方、闭门称尊的旧时代了!”

他转身再指地图,指尖如刀,划过西北荒漠、河西走廊、天山南北:

“你说你是鸡头,可你看看——沙俄已设总督于伊犁,筑铁路至迪化,移民屯军,步步蚕食;英人自印度北上,策动喀什分裂,暗中扶持异教势力;日本在兰州、西宁广设‘东亚同盟会’,蛊惑青年,图谋西北。你所谓的‘鸡头’,不过是在列强夹缝中苟延残喘的孤堡罢了!”

他声音陡然转厉:

“你真以为沙俄是来助你的?他们许你军火、许你‘保护’,是要你替他们挡我革命军的锋芒!一旦我军退却,他们便会转手将你交给清廷,或直接吞并,如吞下一颗无用的棋子。你信不信?前年塔城回部首领依附沙俄,去年便被‘请’去圣彼得堡‘养老’,至今音讯全无!”

教主眉头微蹙,捻珠之手顿住。

傅昊语气稍缓,却更显沉雄:

“我革命军自起兵以来,未尝以强权压人。川陕归附者,皆因我践诺守信,废苛政、兴学堂、均田亩、护信仰。你若归附,不是做‘凤尾’,而是共掌大局!西北宣慰大使,上将衔,三年自治,民选更替——这些不是施舍,是我以诚相待!”

他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你说宁为鸡头,可若这‘鸡头’终将被列强生吞,被历史碾碎,那这骄傲,又有何意义?真正的英雄,不是固守残土,而是顺势而起,为万民开生路!你若真为百万信徒计,便该明白——唯有合于中华大义,才能保你教门不灭,土地不失,信仰不堕!”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

“至于沙俄……可用,不可信。他们今日许你一枪一弹,明日便要你割地称臣。我傅昊可以明言:若你执迷不悟,引狼入室,那我革命军宁可先取金积,再御外寇!但若你与我并肩,共御列强,那西北万里河山,尽是你我共守之土!”

堂内死寂。

良久,马化龙缓缓起身,走到地图前,凝视那红蓝交错的疆域,手指轻轻抚过宁夏、甘肃、新疆……终于,他轻叹一声:

“傅大元帅,你来时无兵无卒,可你带来的,是比千军万马更重的时势。”

“我愿归附革命,但有三约:一、金积堡经堂圣地,不得征用;二、教法课程,不得废止;三、三年之内,若民选不果,自治不实,我有权重议去留。”

傅昊闻言,肃然拱手:“三约我全应之!即日起,革命运使进驻金积,设军政使司,开民智,练新军,共守西北门户。从今往后,你我同舟共济,为中华存亡,为万民开太平!”

马化龙宣布归附革命军的消息,如惊雷炸响在金积堡的礼拜寺穹顶之下,瞬间激起千层波澜。

虽他贵为哲派教主,一言九鼎,但这一决定,却触动了教内最敏感的神经——信仰的纯粹性与传统的独立性。

当晚,大拱北道堂内,十二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教内长老)齐聚一堂,烛光摇曳中,白须颤动,声声质问:

“教主!我哲派三百年来,守的是主之大道,走的是独立之途。如今归附‘革命’,那‘革命’是何物?是无神之说,是平等之论,是废除教法、设立俗法!这岂非背离正道?”

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拍案而起:“傅昊虽许你上将之衔,可那不过是世俗虚名!我们信的是主,不是什么‘共和’‘民选’!若教门自治被削,经堂被管,教长不得议政,那我们与普通百姓何异?”

更有激进者怒斥:“此乃‘以教易政’,是背叛!你若执意如此,我等宁可另立教主,也不愿见圣教沦为军政附庸!”

教主静坐于上首,双手置于膝上,神色沉静,却难掩眼底的沉重。

他知道,这些长老并非顽固,而是真心担忧——一旦与“外道”政权结合,教门将失去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