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年心脏轻轻颤了下,瞳孔缩了缩。
他想抽出手腕,但这一次,喻景琛的力气格外大,他怎么都抽不出来。
喻景琛定定盯着他,深沉的目光里掩藏着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像是要将他吸进去。
“你第二天为什么没来学校?”
恍惚间,喻景琛像回到了高中,而他对面,是很久没来上学,仍然十八岁的谢知年。
谢知年似乎跟以前没太大变化,硬要说的话就是染了冷棕色的头发,但他本身就是明艳的长相,这种发色反而将他的五官衬托得更精致了。
“我家里有点事,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是十八岁的谢知年面对十八岁的喻景琛,他肯定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忽悠。
可如今他好像骗不了喻景琛了,相反,好像他每一个想法都被喻景琛看穿,这种强大的洞察力真让人恼火。
就在这时,计程车停在一座大厦楼下,司机回头,“到了。”
谢知年赶紧转移话题,也顾不上要钱了,“你家到了,快下去吧。”
喻景琛没动,“你住哪?”
谢知年如实说道:“酒店啊,我在京都又没房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呀大少爷。”
“既然没地方去那就暂住我家吧,这里我一个人住,很大,你可以随意活动。”
谢知年狠狠顿了顿,迟疑了两秒,“你……你不会要收我房租吧。”
喻景琛淡淡说道:“不会,免费的,你去的话我就顺便把辛苦费给你结了。”
别的不说,单这最后一条就已经足够谢知年心动了,一听还是免费的,他当即二话不说,从后备箱拎了行李下来。
谢知年跟在喻景琛后头,一进门就被喻景琛这房子惊呆了。
果然是有钱人啊,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电梯坐到大厦一百层顶楼,门一开就是玄关,几百平的大平层外面还带了一个露天泳池和户外小院。
谢知年两眼放光地在室内转了一大圈,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喻景琛,你这么多年不会一直单身吧?”
整个房子都没有第二个人居住过的痕迹啊,干干净净,简洁到可怕。
见喻景琛不说话,谢知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像高中那样扶着椅子,对喻景琛发出嘲笑。
“那你呢?”喻景琛问。
“嗯?”谢知年笑容僵在嘴角。
什么鬼啊,喻景琛高中时不是个闷葫芦吗,平时他问一句挤一句,跟挤牙膏似的,怎么现在都学会反问了。
“你猜,反正我跟你可不一样。”谢知年打了个哈欠,朝喻景琛摆摆手,“感谢收留,大恩不以言谢,等我有钱了请你吃饭。”
谢知年推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进客房去了。
他跟喻景琛确实不一样,喻景琛条件那么好,还是个高等级Alpha,他还以为对方就算现在是单身,以前也应该谈过几次恋爱。
没想到喻景琛跟他一样,大龄单身狗啊。
不过喻景琛就算再有个十年都有人要,他就算了,他现在连刷盘子都没人要,更别提找对象了。
早上吃早餐时,喻景琛问了谢知年很多问题,谢知年胳膊撑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回答让喻景琛觉得这十多年的时间好像不复存在。
谢知年说他当时家里有点事,因为父母工作原因不得不转学去了外地,后来考上了江大,但选专业时没选好,出来工作不好找,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房子车子什么都没奋斗出来。
如今转行做起了主播,不露脸那种,平时打打游戏跟粉丝们聊聊天就行,但他毕竟年纪不小了,手速什么的都比不了那些技术流主播,因此赚的钱也只是够个温饱而已。
听了这些,喻景琛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沉重。
谢知年当初的成绩跟他差不多,几次差点赶上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我觉得我过的还算不错啊。”谢知年冲皱眉的喻景琛打了个响指,“能养活自己不是挺好的,别那么悲观,至少我这些年都过得轻轻松松。”
吃完早饭,谢知年要去办事了,喻景琛问要不要捎他一程,谢知年拒绝了。
喻景琛到公司时正好早上九点,想到谢知年早上的那些话,喻景琛叫来了助理林齐。
林齐也是江大毕业的,应该算是谢知年的学弟。
喻家的集团现在招收的都是超一流大学的毕业生,不仅如此,毕业生还要经过层层选拔。
谢知年说自己找不到工作,喻景琛想让他来集团发展。一是喻景琛知道谢知年的实力,二是存了私心。
这件事喻景琛交给林齐去办,可不出半日,林齐却来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谢知年根本没上过江大。
喻景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真的,我打电话给江大的老师想将他的信息调出来存档,结果江大根本没招收过他。”林齐严肃道。
喻景琛沉默了半晌,久到让林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谢知年再一次骗了他,如果不是他格外关注谢知年的过往,可能又要被这个人骗过去了。
谢知年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大学的名字百密一疏。
谢知年一共要在京都待三天,办完今天的事,谢知年很早就回了喻景琛的房子。
他百无聊赖地在房子里乱逛,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无意间,他发现喻景琛书房的书架上夹着几本高中习题册。
谢知年将习题册抽出来,盯着上面名字看了半晌,艰难辨认出来——喻初程。
谢知年想起喻景琛曾说过他有个弟弟,每次提起这个弟弟时,那个冰块似的脸就会变得温和起来。
弟控实锤了。
不过这习题册像是不小心被夹过来的,谢知年正好无聊,就躺在沙发上看习题册消磨时间。
高中物理是他最不擅长的学科,加上弟弟这字真够丑的,看着看着,谢知年就犯困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梦,梦到了高中那年夏天。
他拼命地想逃离那个夏天,可前方的路像迷宫一样,他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
谁来帮帮我……
就在谢知年如同溺水的人一样快要呼吸不过来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将他从梦魇中唤醒。
喻景琛将他从沙发靠枕中解救出来,“谢知年,你是想闷死自己吗?”
谢知年浑身汗津津的,脸色如纸般惨白,他倏地坐起来,身上的习题册滑落在地。他像落水的人抓住了唯一浮木,在大脑做出反应前,胳膊已经紧紧抱住了喻景琛。
喻景琛怔愣住,维持着微微倾身的姿势僵在原地。
谢知年的体温很热,隔着薄薄的布料烘烤着他,而谢知年的身体却在不断颤抖,将他的一切质问都堵在口中。
那晚过后,谢知年好像在刻意避着喻景琛。
就像一个伪装很好的人,忽然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弱点。
喻景琛没有追问。
以前他找不到谢知年,也没有关于谢知年的任何消息。可现在开了个口子,他就可以顺着这个口子抽丝剥茧。
谢知年从哪来,去了哪里,他都有办法知道。
谢知年是个很高明的骗子,但不管他撒什么谎,喻景琛都会知道真相,他已经不是十八岁那个被谢知年两三句话就能忽悠的学生了。
喻景琛并不是责怪谢知年的欺骗,也不是想兴师问罪,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他只是想了解真正的谢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