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回到家刚缓过来,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他的面圣过程,这皇上跟前的公公就上门了。
赵家一家人急忙出来迎接,赵河这时候就显出了他见识过大场面的能力。
赵河把郭逊迎进屋里,让弟妹去泡茶,他又亲自端上点心。
赵河没见过郭逊,但怎么也是在京城的忠勇公府待过一阵子,且国公府里就有从宫里出来的人。
郭逊没见过赵河,但对赵河却不陌生。
郭逊坐下后就说:“咱家没见过赵管事,但是听瑞郡郎提过很多回。
瑞郡郎在千岁跟前儿说赵管事很是能干,永修县的‘醉花间’都交给赵管事来做了。”
赵河是受宠若惊,忙道:“都是郡郎抬举,若不是遇到郡郎,赵某就是个啥也不会的白丁。”
赵正咧着嘴傻笑:“瑞郡郎还会在千岁跟前儿提我们家河子呀。”
郭逊:“瑞郡郎是千岁的亲侄子,跟千岁亲厚,千岁也是极其疼爱郡郎。
郡郎常常会进宫小住,什么话都会跟千岁说。不止赵管事,赵村长你们一家郡郎都没少提呢。”
刘氏也受宠若惊了:“也,也会提我,阿不,也会提民妇啊!”
郭逊点点头,说:“郡郎住在村里的事情,时常接触的人,郡郎都会跟千岁说。”
赵正突然心里一突,赵河面色微变,道:“郡郎也常说千岁是如何疼爱他的。
郡郎吃过苦,这找回了亲人,还有千岁护着疼着,也是苦尽甘来。”
郭逊都有点欣赏赵河了,难怪瑞郡郎愿意把“醉花间”的生意交给对方。
郭逊拿起茶盏,抿了口茶,却是叹了口气。
赵河立刻顺着问:“郭大人可是有何烦心事儿?
赵某公爹虽说就是个村长,但好歹也是在村里待了一辈子了,这搭把手还是能做到的。”
赵正这时候完全是跟着赵河行动,忙不迭地点头说:“是是是,郭大人您有啥为难的只管说。”
郭公公放下茶盏,道:“千岁疼爱郡郎,这爱屋及乌的,对忠勇公也是极为的看重。
如今这村里忠王氏的祠堂似乎也建起来了,日后无论是世子还是瑞安郡王回村祭祖,都是要去祠堂里看看的。”
赵正和赵河都摸不准郭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刘氏、赵元庆和李彩娟就更糊涂了。
赵河谨慎地接话:“是,这祠堂建好了,世子、县主和瑞安郡王还是得回来看看。”
郭逊突然来了一句:“王大力的年龄也不小了吧。”
赵正的心跳快了一拍,赵河的脑袋里瞬间有什么闪过,他更加谨慎地回道:“是,大力叔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郭逊低头拂了下膝盖:“这王大力不是有两个儿子吗?怎的没有儿子在身边尽孝吗?”
赵正的腿软了,这是来问罪了?
赵河暗中扶了下公公,说:“回大人,大力叔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小山村,一个去了虎行关。
大力叔习惯了住在村里,族中和村中也都会照顾他,因而他‘现在’是一人过。”
赵河一句不提王枝松是被流放的,更是直接表明王大力就是两个儿子,王石井与王大力没关系。
郭逊很满意赵河的聪明,他抬眼道:“这忠勇村毕竟是国公爷的封地。
叫外头的人说村中有老者有儿却似无儿,儿女不孝什么的,那就是给公爷的声誉添堵了。
公爷的治下,如何能出那不忠不孝之人?”
赵河扯了下脸色发白的公爹,道:“大人您说的是,大力叔现在腿脚还灵便,还能动弹,倒是无妨。
若哪日他得个病起不来床了,身边没有儿女伺候却是万不能行的。
我爹其实也有与王氏的族老商量过,待过几年大力叔身子骨不行了就送他去儿子身边。”
压根儿就没跟王氏族老谈过这件事的赵正接住了儿媳的意思,用力点头:
“是,在下跟王氏族人商议过,等王大力腿脚不行了就送他去哪个儿子身边去。”
郭逊的脸上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随后又收起。
“忠勇村得皇上亲赐‘忠勇义’村,那村中就不能有人毁了这‘忠’、这‘勇’与这‘义’。
养儿防老,忠勇村中有儿子傍身的,就得有儿子来养老。
那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如何配得上‘忠、勇、义’三字?
忠勇公与瑞郡郎曾经的遭遇,也不能再出现在‘忠勇村’中。
不然那就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期许,也是给忠勇公和瑞郡郎添堵。”
赵河明白郭公公的意思了,认真道:“大人您说的太对了!
忠勇村能有如今的光景,都是得公爷与郡郎之恩,村里谁敢给公爷和郡郎抹黑,谁就是‘忠勇村’的罪人。”
郭逊站起来,露出笑容:“皇上注重孝道,总不能叫人说村中有人不孝,不养年迈生父。
那王大力有个儿子是童生吧?
读过书,有学问,就算是在边关日子也该不难过。
赵管事的儿子在京城国子监读书,也是前途无量,赵管事好福气呀。”
赵河笑道:“都是托公爷和郡郎的福。”
郭逊:“咱家就是过来认认门儿。
昨晚赵村长带人送了不少的粮食、蔬果去‘忠瑞园’,皇上和千岁吃得满意,睡得舒坦。
皇上给村里的赏赐届时宫中会派人送来赵村长家中,由赵村长给各家各户分下去。”
赵正马上说:“谢大人提点。”
郭逊:“那咱家就走了,赵村长家中的茶味道不错,咱家改日再来品。”
赵河:“大人您稍等,某给您包一些回去。”
做了个拦下的举动,赵河匆匆出去了,赵正也拦着郭逊让他稍等,郭逊也就没动。
赵河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是两包茶。
没有拒绝赵河的茶,郭逊说了句“留步”就走了,当然,赵村长一家人肯定是送到了大门外。
郭逊提着茶叶走了,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赵家人才回屋。
一进屋,赵正就摸上炕瘫了。
这段时间内又是见皇上与君后,又是见气势同样慑人的御前公公,赵大叔表示他hold不住啊!
别说赵大叔,就是刘氏、赵元庆和李彩娟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脱力。
唯一还勉强能镇定的只有赵河,毕竟也是进京见过大场面的人。
缓了缓,赵正开口:“河子啊,你说这位郭大人到底是为啥来的?不会就是为了大力吧?”
刘氏、赵元庆和李彩娟都看向赵河。
赵河吐了口气,说:“应该就是为了大力叔。”
赵正拧眉,想不明白:“这石井都离宗两年多了……怎的现在……”
赵河:“爹,您没听出来么,郭大人提了几次大力叔的年龄,又说了皇上注重孝道。
若有一天大力叔当真不在了,公爷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赵正语塞。
刘氏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是啊,若是那一天还当真有些难办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都死了,亲生儿子仍是不原谅,就算村里人都理解,可外头的人难免会说三道四。
赵河:“所以最妥当的就是把大力叔送走。
即便大力叔将来过世了,人只要不在村里就怎么都好说,也不会惹人非议。”
赵正叹了口气:“这怎么送?王枝松在虎行关服刑,把大力送过去一起吃苦受罪吗?”
赵河:“爹,皇上和千岁那么注重公爷的名声,那真把大力叔送过去,能叫他吃苦受罪影响了公爷的名声吗?”
赵正愣了。
赵河:“郭大人特别提了王枝松是读书人,那王枝松在那边就肯定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情况。
爹您不如去跟王氏的族老商量,到时候给王大力凑多少盘缠银子傍身才是正事。”
赵正刚刚精神实在是太紧绷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赵河这么一说,赵正琢磨了一番后也悟出郭公公那些话中的深意了。
不得不说不愧是在宫中御前伺候的人,说话就是这么令人深思!
赵正下了炕说:“我去王文和家走一趟,这事儿不能拖,必须得在皇上和千岁回京前有个说法。”
赵河点头道:“不仅得有个说法,还得把这说话送到御前去。”
赵正:“我去王文和家,老二你跟我一道去。”
赵正带着赵元庆去王文和家了,刘氏捂住胸口说:“河子啊,幸亏你在家,不然我跟你爹这糊里糊涂的,真会坏事儿。”
坏事是小,就怕给家里惹来灾祸,刘氏是当真后怕不已。
李彩娟也是庆幸幸亏大嫂在家,若只有她和元庆在……刚才那位郭大人往那儿一坐,她大气都不敢出!
赵河苦笑,他也是硬撑着啊,想想瑞郡郎平时那悍劲儿,他就能稍微冷静一点。
“忠瑞园”内,郭逊回来复命。
作为御前的人,奉命出去办事儿肯定不能皇上让怎么交代的,他就怎么说。
他要把皇上交代的事做好,还得做得完美,这说话就得有讲究。
赵河送了两包茶,其中一包里有一张银票,郭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收下了,他在皇上和君后面前给赵河说了几句好听话,也算是让皇上和君后对赵河这样一个小人物有了几分印象。
永明帝要上西山去看看,当然不是今天。
他和君后逛了逛“忠瑞园”,给工部尚书提了点意见,顺便摘了两个红彤彤的西红柿和两根水灵灵的青瓜。
“忠瑞园”里还有最后一波西瓜没收,永明帝也不客气的全部预订了。
那葵花籽长得真好看,给朕取一盘瓜子一半做五香的,一半做原味的。
还有那蜜瓜,今晚和西瓜一起给朕切一个果盘。
在“忠瑞园”的菜园和果园里逛了一圈,永明帝是收获满满。
“不错,朕算是知道云安为何喜欢回来了,这园子除了小了些外,其他的都不错。”
吃了一圈,永明帝也发现这园子里的蔬果味道确实十分鲜甜,比宫中的菜都好吃!
就是那鸡蛋炒出来都比宫里的有蛋味儿!
住在这园子里,永明帝就有一种被“宝地精华”包围的舒畅感。
晚饭,永明帝喊来代老将军和慕容世子一道用膳。
慕容世子先前住在这里可是没少吃,出去了一趟回来下巴却是都尖了。
老将军也是十分喜欢这里的饭菜,也或许是这是孙儿的地方,他还有一种心理上的食欲增幅。
吃完饭,永明帝就道:“明日朕与君后上山,老将军可还能走的动?”
代老将军不满了:“皇上,老臣现在可不老,别说是爬山,就是给老臣再疾行几日也是可以的。”
永明帝:“老将军老当益壮,朕可陪不起了,朕现在还浑身酸痛呢。”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