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村的村民们还在忙碌着,收下来的玉米要绑起来继续暴晒,这都是粮食,都是良种!
圣驾驾临,许多人在往忠勇村赶,有县令、有乡绅、有族老,都是盼着能得见圣驾一面。
忠勇村的村口处摆了好几道拒马,禁军也严守村口。
赵村长家,刚回来的赵正是精神抖擞,回来酿酒的赵河赶紧给公爹送上一碗面,赵元庆还在外头忙着呢。
刘氏也是端茶倒水,知道男人这一天一夜很是辛苦。
赵正洗了手,擦了脸,在炕上坐下,刘氏这才好奇地问:“他爹,这‘永不起科’是啥意思啊?”
赵河与随后进来的李彩娟也是等着公爹解释。
赵正乐滋滋地说:“我问了县令大人了,就是朝廷以后都不跟咱村收税了,什么税都不收了。”
刘氏不解:“咱们不是已经不跟县里交税了吗?”
赵河反应极快地说:“娘,咱们是不跟县里交税了,但咱们还是要交税给公爷的,公爷的封地是要给朝廷交税的。”
赵正点头道:“现在就是公爷的封地不用交税了,咱们以后哪怕还要继续给公爷交税,也会少很多。”
刘氏高兴了,一拍腿:“这还要减税啊!”
本来税就交的比以前少了,现在还能更少,这当然是大好事啊!
赵正呵呵笑了几声,点点头继续说:“皇上金口玉言,咱们村要记在县志上,咱们这一村子的人都要光宗耀祖啦!”
一个村养了几头牛,做了什么事哪有资格上县志。
县志县志,重点写的是“县”,会写明下辖几个村,但不会特别写哪个村怎么样。
除非是这个村做了什么重大贡献才会特别提及。
现在忠勇村就要实打实地被记在县志上了!
赵正美得呀:“说不定我这个村长的名字也能给写在县志上呢。”
刘氏又一拍腿:“我的个娘哎!那你这个族长才是光宗耀祖,老赵家的祖坟这是冒了青烟儿了!”
赵正:“可不,等皇上走了我就开祠堂,给祖宗上香,烧纸钱,让祖宗在地下也高兴高兴!”
赵河在一旁说:“皇上特别提了咱们村上县志,那肯定不会写得很简单。
不仅会写咱们村在县里哪个位置,咱村的情况都会写清楚。
咱们村的村长是谁,有村民多少,村里有几户人家,有几个宗族,族长都是谁……
郭县令出自咱们村,又有皇上特意提及,肯定会能写的多详细就有多详细。
爹,您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县令大人一准儿的会来找你。”
赵正愣了下,大喜:“当真?”
赵河:“我看过县志,那从山到水到县衙的每个官吏都要写。
咱村都要上县志了,那县令大人肯定会比照着这些来写,那您是村长,不找您找谁。”
赵正的手一哆嗦,立刻道:“那可得抓紧。河子,要不你问问县令大人爹这边儿需要准备点啥,让爹心里也有个底。”
赵河:“行,我找个机会去问问县令大人。”
这县令是自己人就是方便,对赵河这个儿媳妇赵正也是越来越满意,他这个儿媳旺家!
刘氏高兴极了,说不定她的名字也能上县志呢!
赵正一家在这边大喜,孙氏、王氏的族人也聚在一起彼此间打听皇上的赏赐具体是啥意思。
王文和回来后就给在京城的儿子写信,一边写一边抹眼泪。
钱氏也不劝他。
瞧皇上对公爷言语间的亲近劲儿,皇上还直言瑞郡郎是亲侄子。
如此大的福分给自家男人硬生生地送出去,怪不得任何人。
王文和是自责,回到屋里面对一室黑暗的王大力更是只剩下痛苦。
永明帝与君后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日头都西下了,两人足足睡了一天!
屋内一有动静,就有人在卧房的门外喊:“皇上,千岁,可起身了?”
是郭逊。
永明帝抓过床帐看了看床外,出声:“进来吧。”
郭逊推门进来,还躺着的永明帝问:“什么时辰了?”
郭逊挂起一侧床帐,说:“回皇上,申时刚过。”
君后撑着要坐起来,永明帝舒展了一下四肢,感慨:“许久不动弹了,这猛地一赶路,歇下来就浑身酸痛。”
君后笑:“皇上回宫后平素里还是要多动动。”
君后生下太子后就恢复了以往的练剑,永明帝却是经常伏案,少动了。
君后倒是还好,永明帝是当真浑身酸痛,君后让他趴下给他按了按。
郭逊喊人来送上饭食,嘴里说:“王世子已经起来了,跟郭县令在外头收玉米。
王世子说这玉米晒得还不够透,还要挂起来继续晒,另外村里也要赶在下雨前把粮仓搭好。”
永明帝道:“你去把王世子喊过来,再把老将军喊来。”
“是。”
永明帝和君后用饭,君后的衣裳也买来了。
代老将军也在田里跟着一起忙活玉米,对这些玉米,代老将军有着与旁人不同的感情。
赵正跟在代老将军身边,是代老将军知道他的身份后特别喊过来的。
老将军一边忙,一边问赵正有关孙子的事。
先前老将军本来就想来忠勇村住阵子了,结果蒋沫熙“横空出世”,老将军计划落空。
这回因为玉米的事,老将军却是了了这份遗憾。
皇上召见,代老将军对赵正说:“赵村长随我一道去吧,皇上或许会有话问你。”
赵正立马慌了:“老将军,草民这……”
代老将军道:“你是村长,我这个做爷爷的想要知道石井和云安以前在村子里的事,皇上与千岁也会想知道,走吧。”
赵村长的腿软了,这要去见皇上和千岁了?!
代老将军先到了,让赵村长在外面候着,过了不一会儿,一身庄户穿搭的王世子也到了。
所有收获的玉米全部继续晾晒,晾晒好后,永明帝拿走的那部分玉米就要赶紧装麻袋送去码头运去京城。
留在忠勇村的这部分肯定要留出一些作为种粮,具体怎么做,出于尊重,也得去信问一下王石井和邵云安的意思。
敕南府应当是可以一年两季的,可一年两季具体该什么时候下种,田又要怎么维护还需要进一步的试验。
永明帝不能拿整个敕南府的良田去做这个试验,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忠勇村,就是忠勇公的私田。
王世子现在也算是有着比较丰富的种玉米的经验了。
之前因为玉米种子有限,所以敕南府这一年仍是种了一季。
现在种子的数量不是问题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要看敕南府是否真的能一年收获两季的玉米。
永明帝仍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慕容仪。
他可先行回京,年后返回敕南府盯着玉米的耕种,直到确认玉米是否可以在敕南府耕种两季。
慕容仪责无旁贷且十分高兴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唯一遗憾的或许就是明年可能要一整年无法陪伴宝宝。
与慕容仪说完话,永明帝就让他继续去忙,不过留下了老将军,并让郭逊把赵村长带进来。
赵村长在外面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毕竟他不是某位郡郎,一心把皇上当祖宗,还想着跪下能不能许愿。
赵村长进来后扑通就跪下了,磕头叩拜。
永明帝让赵村长起来,还心情颇好地赐座。
赵村长进了“忠瑞园”,村民们立马就关注到了,赵家的几个人顿时都无心做事,有担心也有某种激动。
永明帝和君后留赵正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才让他回去了。
从“忠瑞园”里出来,赵正的腿肚子还在打哆嗦,抬眼就看到儿子赵元庆站在远处等着他。
赵正一步步挪过去,挪出园子的守卫范围,他就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儿子。
赵元庆吓坏了,忙问:“爹,您怎么了?”
不会是皇上罚爹了吧!
赵正:“爹也是见过皇上和千岁的人了!”
赵元庆:“……”
赵正退下了,永明帝往后一靠,一扫刚才面见赵正时的端正模样,显得十分惬意地说:
“云安这园子不大,住着倒是十分的舒适,朕与千岁在他这园子住几日再回京。
朕记得云安说他这西山上有不少野物,还有茶林,朕与千岁也去瞧瞧。
可惜就是虎哥不在,抓不着那羽鸾了。”
老将军一本正经地问:“皇上可要去寻寻那大槐树神?”
永明帝顿时严肃了几分,却说:“是否能寻到那树神只能看缘分,不过云安说的那处泉眼朕倒是想去瞧瞧。”
老将军点了点头。
君后这时候出声:“那王大力是住在村中的吧。”
老将军看过去道:“应是。”
君后神色淡淡:“石井已经离宗,但那王大力毕竟上了年纪,又是住在忠勇村。
待他过世,石井回与不回都惹人议论。
议论石井倒也罢了,本君却是不想听人议论云安和翼哥儿。”
老将军没有作声,永明帝直接问:“那君后的意思……”
君后:“王大力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在永修县,另一个臣记得被皇叔流放去虎行关了。”
永明帝明白君后的意思了,接下话头:“王大力有儿子,自然应当由其子为其养老。”
老将军这时候接话了,道:“养儿防老,王大力的两个儿子确实应当为其养老送终。”
永明帝:“郭逊,你去一趟那赵村长家,就说朕十分看重孝道。
忠勇村为石井封地,莫要村中之人做出有损石井声誉之事。
村民有子,却无子奉养,实乃大不孝。”
郭逊:“奴婢遵旨。”
郭逊出去了,永明帝道:“朕从帝师那里学了一句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当为警示之言。”
老将军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