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3月27日,星期一,傍晚。
贵阳云岩区公安分局刑侦队办公室内,局长、副局长孙晓庆、刑侦队长刘维亚、副队长杨联几人刚结束一场关于“春季严打”阶段总结的讨论。
窗外天色渐暗,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就在众人准备下班时,几名西装革履、神情慌张的男子推门而入。
“同志,出事了。”为首一人声音急促,面色发白。
孙晓庆立刻起身让座:“别急,慢慢说清楚。”
来者是中外合资达兴房地产公司的工作人员。他们汇报:公司驾驶员马顺成和女友宋欣,自前晚驾驶一辆车牌为贵A-的蓝色“沙漠王子”越野车外出,已失联超过20小时。“
这绝不是他的作风,马顺成敬业守时,绝不会无故失踪……”
当晚九点,刑侦队灯火通明。一名从广东驾车返回贵阳的司机吉依成带来关键线索:清晨八点左右,他在独山铁道口附近见到那辆“沙漠王子”,车内坐着四名陌生男子,皆穿衬衫,神色凶狠。“我本想上前询问,但同行劝我别多事……”
这一线索引起警方高度警觉。省厅刑侦处长占必成、市局副局长马尚林连夜赶到,迅速部署跨省协查,通知两广警方设卡拦截南下的“沙漠王子”。
3月28日,小雨微寒。
侦查员陆续反馈调查结果:马顺成驾龄一年,品行端正;宋欣是公交公司“青年文明号”售票员,正在读成人大专。
26日晚,二人驾车探望长辈后,被一名叫周泉的中学同学呼叫,相约至金桥饭店唱卡拉oK。此后,人车消失。
警方锁定周泉为重点对象。其父称周泉曾在海南海口从事汽车行业,春节前才返贵阳。更关键的是,周泉女友小王透露:周泉曾称“要和几个朋友送台车到海口”。
专案组判断,车辆极可能正驶往海南。副局长孙晓庆带队连夜赶往磊庄机场,准备乘早班机飞赴海口拦截。
与此同时,另一路侦查员摸排周泉的社会关系,发现几名可疑同伙:吸毒成瘾的陈祥斌、曾袭警的刑满人员陈玉成(绰号“陈三”)、以及有前科的盛卫中。
在陈祥斌家中,警方搜出“兰博”刀鞘、手枪套和毒品;陈玉成的姘妇李玲更供述,几人曾多次密谋劫车,并称自己目睹了他们埋尸于太慈桥附近山上。
刘维亚带队冒雨搜寻,却在泥泞山路上被李玲反复误导。最终,李玲承认编造埋尸情节:“我错了……我这人一辈子爱说谎。但他们要杀人抢车是真的!”
3月29日凌晨,海口。
孙晓庆一行与海南警方对接后,立即布控各大码头。当夜,留守贵阳的侦查员监测到周泉呼叫其女友的传呼信息,号码属海口海军招待所。
警方迅速引导周泉女友小王与他通话。周泉在电话中语气惊慌,称“被他们套着干的,想自首”,但话未说完便挂断。
海南警方突击搜查海军招待所,却扑了空——周泉等人已嗅到危险,连夜转移至海秀路新星大楼藏匿。
中午时分,副队长杨联在海秀大道偶然瞥见那辆尾号“88”的“沙漠王子”飞驰而过。
虽未追上,却证实车辆仍在海口。下午四点,杨联等人再次发现该车停在一家典当行门口。
两名男子上车后疾驰而去,警方驾车紧追,在海南军区大门前趁其与货车相撞之机,一举擒获周泉、盛卫中。
随后又在酒店房间内抓获正在吸毒的陈玉成、陈祥斌。
案件告破,真相骇人。
周泉等人供述,26日晚他们以庆生为名邀马顺成、宋欣外出,在车内用领带和皮带将二人勒死,尸体抛于贵定县沿山镇凉风坳的消水洞内。
劫车后,他们连夜驱车南下,企图在海口销赃。
4月5日下午,被劫的“沙漠王子”重返云岩分局大院。宝蓝色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围观群众掌声雷动。
经审判,周泉、陈玉成被判处死刑,陈祥斌被判死缓。这起由同学情谊作诱饵、以夜色为掩护的劫车杀人案,在警方九天九夜的跨省追缉下,终告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