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井的锈蚀铁梯在探照灯下泛着血色的光。吴欢的防辐射靴踩碎井壁凝结的盐霜，每下一米，盖格计数器的嗡鸣就尖锐一分。
\"井底温度异常！\"技术员声音发颤。红外成像显示下方空间达摄氏42度——对于废弃七十年的设施，这数据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井底豁然开朗。手电光照亮墙上巨大的樱花浮雕，花瓣由某种发光材料镶嵌，在黑暗中泛着幽蓝。陈然突然按住吴欢肩膀：\"别碰！\"他激光笔指向花瓣脉络——那些\"叶脉\"实则是填充着铀微粒的纳米导管。
\"不是简单的标记。\"核专家用频谱仪扫描，\"这是...某种触发装置？\"浮雕中央的\"h\"字母突然脱落，露出后面的铅封阀门。阀门转盘上，六个数字正在渗出黑色油状物。
\"周虎的死亡时间。\"吴欢戴着手套转动转盘，地下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整面墙缓缓移开，露出陈列柜里七支密封管——其中三支已经空了。
保税区平面图在吴欢脑中展开。三支空管对应的方位，正是已建成的冷链仓库、跨境电商中心和...省领导明天要剪彩的氢能展示馆。
省立医院特护病房，心电监护仪的波动与门外争执声形成诡异二重奏。
\"必须立即转院北京！\"中组部派来的医疗专家拍着ct片，\"铊中毒合并放射性肺炎，地方医院根本...\"
\"他现在是核心证人。\"省纪委副书记李明堵在门口，\"周虎案的关键证据链只有他全盘掌握！\"
病床上的吴欢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在纱布上洇出褐斑。他挣扎着指向枕头，护士摸出个微型录音笔——沈国华离任前塞进去的。
录音里沙沙的电流声掩盖不了谈话的爆炸性：
\"......老领导，临江厂地下不止有铀棒（咳嗽声），周家三代通过保税区走私的，是能造脏弹的钋-210......\"
\"小沈啊（茶杯轻叩声），你那个爱将吴欢，该动一动了......\"
市府大楼的加密会议室，吴欢挂着输液瓶审阅三维建模图。投影仪将保税区地下管网与1945年老电厂图纸重叠，七个红点连成北斗七星状。
\"第七个点在省政府大院！\"工程师突然惊呼，\"正下方二十米有空洞反应！\"
李明递来平板：\"周虎的加密邮箱破解了。\"屏幕显示6月20日的发送记录——收件人邮箱后缀是@bundestag.de，附件名为\"樱花绽放倒计时.pdf\"。
吴欢突然扯掉针头：\"立即疏散省政府！\"话音未落，大楼突然震颤，远处传来闷响。监控屏幕显示，氢能展示馆的屋顶正在塌陷，烟尘中隐约可见蓝光。
\"不是爆炸...\"核专家盯着突然飙升的辐射值，\"是定向释放！那些铀微粒被气溶胶化了！\"
陈然冲进来，手里攥着从展示馆截获的德国设备说明书。在德文\"安全警告\"的小字里，藏着行中文铅笔字：\"真正的h在省委常委。\"
暴雨夜的省委会议室，吴欢带着辐射尘检测报告推门而入。长桌尽头，分管招商的副省长武卫国正在擦拭右手无名指——那里有道新鲜的疤痕，还渗着血。
\"武省长的手怎么了？\"吴欢将检测仪滑到对方面前，数值瞬间突破两成。
武卫国突然笑了：\"小吴市长，你知道为什么调你来？\"他掀开会议桌，底下藏着个铅盒，\"因为只有'环保英雄'的签字，才能让这批'治理剂'合法通关。\"
铅盒里是钋-210的运输许可申请，已经盖好环保厅公章。吴欢抓起钢笔狠狠扎向自己手臂，血珠溅在文件上：\"现在，它永远缺个签名了。\"
玻璃爆裂声响起，特警的狙击红点锁定了武卫国的眉心。他却从容地按下手表按钮，全省应急广播突然同时响起：\"......核泄漏警报，请市民立即疏散......\"
凌晨5点17分，东吴省应急广播系统突然自行启动。所有频率同步播放着机械女声：\"核泄漏红色警报，请市民立即向西北方向疏散...\"
吴欢撞开省应急指挥中心大门时，技术主管正被两名穿制服的警卫按在操作台上。\"他们用5G广播漏洞劫持了系统！\"主管嘴角渗着血，\"真实辐射值根本没超标！\"
大屏幕上，十七个地市的监控画面同时闪烁着刺眼的倒计时：00:59:59。武卫国被特警反扣双手，却冲着吴欢狞笑：\"每分钟有三千人吸入铀微粒，你说他们发现被骗后...\"
\"启动东吴舰电子干扰系统！\"吴欢对着军用通讯器吼道。窗外突然爆出刺眼的白光——全省广播电视信号瞬间中断。
吴欢抓起省长专线电话：\"我省长名义宣布：一、核泄漏警报系境外势力伪造；二、立即开放所有政府大楼作为安置点；三、交警全员上岗疏导交通。\"
直升机在低空撒下传单，油墨未干的省政府声明上，他二十小时前的签名正被暴雨冲刷。菜市场里，卖菜大妈把抢购的矿泉水一瓶瓶放回冰柜。
省网信办的显示屏墙突然蓝屏，德文字符如瀑布般滚落：
dAtENLEcK bEGINNt（数据泄露开始）
50万市民体检资料正在暗网拍卖
起拍价：1吨武器级铀
\"是保税区的量子中继器！\"中科院专家指着拓扑图上的红点。吴欢的平板突然震动，周虎生前最后通话的声纹分析显示背景音：\"...drei, zwei, eins...\"——与警报响起的时间精确吻合。
沈国华从北京打来加密电话：\"他们要用数据泄露逼我们承认核事故！\"通话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新邮件——武卫国子女在德国购买的别墅照片，付款方赫然是\"克劳斯环保基金会\"。
吴欢抓起车钥匙：\"去老电厂！那里有全省医疗数据备份中心！\"后视镜里，三辆黑色越野车正撕开雨幕追来。
老电厂备用电梯需要掌纹验证。吴欢将周虎尸检时提取的右手按在识别器上，电梯竟开始下沉——通往比图纸标注深30米的秘密层级。
地下指挥中心的巨屏正在直播欧洲议会辩论：\"...地方政府隐瞒核灾难...\"。操作台前，穿德式制服的中年人转过身，无名指上的\"h\"戒指泛着幽光。
\"汉斯·克劳斯三世？\"吴欢的配枪微微颤抖，\"你祖父1945年签字时，也戴着这枚戒指吧？\"
德国人敲击键盘，调出全省医院实时画面：\"恐慌比辐射传播更快。\"他突然拔枪，陈然飞身扑来。两声枪响几乎同时炸裂——子弹穿透陈然肺叶，另一发来自通风管的狙击子弹却在汉斯眉心绽开血花。
垂死的德国人按下最后一个键。所有屏幕跳出新倒计时：00:15:00，标题是\"ENdSpIEL bLuhEN（终局绽放）\"。
省人大会议厅里，反对派常委将茶杯砸在地上：\"必须立即停止环保激进政策！这就是招惹国际社会的代价！\" 吴欢静静打开铅盒。钋-210运输许可文件上，武卫国的指纹在紫外线下清晰如刀刻。幻灯片切换到汉堡豪宅的购房合同，签名栏里\"武小琳\"三个字旁边，附着克劳斯家族的转账凭证。
\"真正的代价在这里。\"他播放最后一段录音——武卫国的咆哮震得吊灯摇晃：\"那些贱民的命算什么！老领导说过，环保就是最大的政治表演！\"
省委书记缓缓起身：\"现在表决：一、追认吴欢同志危机处置措施；二、建议破格提拔为省委常委 常务副省长；三、终止所有对德环保合作。\"电子表决器亮起刺眼的45:0。
暴雨初歇。吴欢走出会场时，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照在陈然空荡荡的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