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着从据点带来的、符合北镇“子”身份的破旧衣衫,混在人群中,朝着“仁孝庄”的方向走去。“仁孝庄”是一座巨大的庄园,围墙高达数丈,上面插着锋利的荆棘,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长鞭的壮汉,他们是“父”的“孝卫”,负责看管“子”,维护“父权”。
“我们得想办法进去。”苏晴观察着地形,“庄内每天清晨和傍晚,会需要‘子’送去新鲜的食材,我们可以混在送食材的队伍里。”
当天傍晚,顾十七三人提前潜伏在“仁孝庄”后门附近的树林里。果然,不久后,一支由十几个“子”组成的送菜队伍出现了,他们个个弯腰驼背,菜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行动。”苏晴低喝一声。
三人迅速冲出树林,凭借着敏捷的身手,打晕了两个落在队伍末尾的“子”,换上他们的衣服,扛起菜筐,混进了队伍。
“记住,进去后,少说话,多做事,眼神放麻木一点。”赵衡在顾十七耳边叮嘱。
队伍在“孝卫”的呵斥下,走进了“仁孝庄”的后门。庄内的景象让顾十七倒吸一口凉气。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与外面的棚屋简直是两个世界。几个衣着华丽的“父”正坐在庭院里喝茶聊天,他们的脚下,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子”,随时准备听候吩咐。
“去‘孝思阁’方向的厨房送菜。”一个“孝卫”指着前方。
顾十七三人扛起菜筐,跟在队伍后面,心脏砰砰直跳。“孝思阁”就在前方不远处,那是一座三层的阁楼,门窗紧闭,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送完菜,顾十七借口去茅房,脱离了队伍,按照苏晴的指示,悄悄绕到“孝思阁”的后方。赵衡和苏晴则分别在不同的位置接应和放哨。
“孝思阁”的后墙爬满了青苔,有一扇小窗虚掩着。顾十七小心翼翼地推开窗,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呕吐。他强忍着不适,翻窗进入阁楼。
阁楼里光线昏暗,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锁链和啃食过半的骨头。顾十七的火折子光芒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前方。他沿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得木板“咯吱”作响。
二楼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似乎关着什么东西。顾十七没有停留,继续往三楼走。
三楼只有一间屋子,房门紧闭。他轻轻推了推,门没锁。
屋子里的景象,让顾十七的血液几乎凝固。
一个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的老者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巨大的书桌后。而在书桌前,跪着十几个年龄不等的“子”,他们的脖子上都戴着项圈,项圈连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握在老者手中。
老者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针,正在一个“子”的手臂上刺着什么。那“子”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死死咬住嘴唇,鲜血从嘴角流下。
“乖,别动,这是‘孝纹’,刻上了,你就是父亲最孝顺的儿子了……”老者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爱,“等刻完了,父亲就给你‘奖励’,让你尝尝父亲的‘慈爱’……”
顾十七瞬间明白了,这老者就是“仁孝庄”的老庄主,北镇最恐怖的“父”之一。那些被刻上“孝纹”的“子”,恐怕就是他口中的“奖励”——食物!
而在老者书桌的正中央,供着一个小小的玉牌,玉牌上刻着一个模糊的“慈”字,只是这“慈”字看起来格外扭曲,像是在哭泣。
这就是“慈”信物!
顾十七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必须拿到它!
就在这时,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了头。他的脸上布满了横肉,眼睛却小而亮,充满了贪婪和残忍。
“哦?来了个新的‘子’?”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正好,父亲的‘孝纹’还没刻完,你也来刻一个吧……”
他放下手中的针,站起身,一步步朝顾十七走来。他的身体异常沉重,每走一步,地板都微微震动。
顾十七知道不能硬拼,他迅速从怀里摸出一把从据点带来的短刀,身形一闪,朝着书桌冲去。他的目标很明确——拿到“慈”玉牌!
老者见状,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如同野兽咆哮:“敢抢父亲的东西?你这个不孝子!”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的一个“子”立刻扑了上来,像疯狗一样咬向顾十七的小腿。顾十七一刀砍开那“子”的喉咙,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身。但更多的“子”被惊动了,他们如同失去理智的傀儡,纷纷朝顾十七扑来。
“赵衡!苏晴!动手!”顾十七大喊。
屋外传来几声闷响,是赵衡和苏晴解决了守卫。
顾十七趁机冲到书桌前,一把抓起“慈”玉牌。入手冰凉,玉牌上的“慈”字似乎在微微发烫。
“找死!”老者彻底暴怒,巨大的身躯猛地撞向顾十七。
顾十七险险躲过,撞碎的书桌木屑纷飞。他不敢恋战,转身就朝窗户跑去。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老者的怒吼在阁楼里回荡。
顾十七撞破窗户,从三楼跳了下去。幸好楼下是一片松软的草地,他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总算保住了性命。他爬起来,顾不上疼痛,朝着约定的撤离方向狂奔。
身后,“仁孝庄”的警报声大作,无数“孝卫”和畸变的“子”潮水般涌了出来。
“快走!”赵衡和苏晴已经在前方接应。
三人不敢走大路,专挑偏僻的小巷和荒地跑。顾十七紧紧攥着怀中的“慈”玉牌,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与“仁”玉佩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共鸣。
他们跑了整整一夜,直到彻底远离了北镇,才敢停下来休息。
顾十七拿出“慈”玉牌和“仁”玉佩,将它们放在一起。两枚玉佩上的“慈”和“仁”字,似乎在互相呼应,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我们成功了!”赵衡激动地说。
苏晴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又变得凝重:“这只是第一枚。接下来,我们要去西坊找‘良’信物。那里的‘兄’,据说已经畸变成为了寄生的藤蔓,更加危险。”
顾十七看着手中的两枚信物,又看了看远方朦胧的天色。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但他不再迷茫,因为他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信物,更是“完整”的希望。
顾十七内心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孤独感,席卷了他。
但他必须继续走下去,为了陈默前辈的牺牲,为了那些还在“子孝臣忠”的黑暗中挣扎的人,也为了他自己心中那对“完整世界”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