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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规则怪谈:她不是雨姐 > 第1072章 冰封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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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七揣着那半页残卷,像揣着一团烫手的火炭。

他不敢再轻易示人,只能趁着夜深人静时,躲在柴房的草堆里,借着月光反复摩挲那些模糊的字迹。

“父慈”,“兄良”,“夫义”,“长惠”,“君仁”,这五个被世界抹去的词语,像五把钝刀,在他心头反复切割。

他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这个他从小长大的世界。

清晨的“孝悌堂”里,琅琅的诵读声如同机械钟摆,规律而冰冷。

“子孝,不孝者,天地不容;弟悌,悌者,兄命如天;妇听,违者,家法伺候……”

教化者站在高台上,手中的戒尺“啪”地抽在桌案上,所有学徒立刻挺直脊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顾十七的同桌是个叫阿禾的少年,他的兄长昨日抢走了他唯一的棉衣,此刻阿禾冻得瑟瑟发抖,却在教化者提问“兄夺弟物,弟当如何”时,毫不犹豫地回答:“弟当感恩兄长取用,此乃悌道。”

顾十七的心像被冰锥刺了一下。他想起残卷上的“兄良”,再看看阿禾冻得发紫的嘴唇,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涌上心头。

午后,他借口去街市买米,悄悄溜到了南街。这里是“妇听”规则最森严的地方,街道两旁的绣坊里,女人们坐在窗前,手指飞快地穿梭在丝线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个穿着绸缎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走进一家绣坊,指着一个正在刺绣的女人呵斥:“我让你绣牡丹,你竟敢绣梅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吗?”

女人立刻跪下身,不停地磕头:“夫君息怒,是妾身错了,妾身这就拆了重绣。”男人却不依不饶,抓起桌上的剪刀,狠狠戳向女人的手背,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绸缎。

“记住,你的手是我的,你的针也是我的,敢违逆我,就废了你的手!”

顾十七躲在街角,看得浑身发抖。

他想起残卷上的“夫义”,可眼前的男人,只有暴戾和支配,没有一丝一毫的“义”。

路过的行人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人低声议论:“这女人就是欠教训,‘妇听’的规矩都忘了。”

他又走到城北的军营外,看到一队队士兵正被驱赶着登上战车。

一个年轻的士兵拉着母亲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娘,我不想去打仗,我怕……”

他的母亲却用力推开他,厉声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是士兵,就要为君主尽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不远处,一个穿着官服的“教化者”正在高声宣讲:“君主圣明,发动战争是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身为臣民,当以死效忠,这是‘臣忠’的最高境界!”

顾十七攥紧了拳头。残卷上的“君仁”,在这场荒唐的战争面前,显得格外讽刺。君主只要求臣民“忠”,却从未想过要对臣民“仁”,这样的“忠”,不过是愚忠罢了。

接连几天的观察,让顾十七彻底明白,这个世界早已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服从机器。

每个人都被钉在自己的身份上,履行着单向的义务,却从未有人想过,自己本该拥有被“慈爱”,“良善”,“仁义”对待的权利。

他开始尝试寻找和自己一样对“规则”产生怀疑的人。

他首先找到了阿禾。

在一次课间休息时,他悄悄问阿禾:“你兄长抢走你的棉衣,你真的不生气吗?如果兄长能对你好一点,像残卷上写的‘兄良’那样,是不是更好?”阿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惊恐地后退一步,像是看到了怪物:“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兄良’是什么异端邪说?你不要害我!”说完,他转身就跑,朝着教化者的方向跑去。

顾十七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想到,阿禾不仅没有和他产生共鸣,反而要去举报他。他来不及多想,立刻翻墙逃出了“孝悌堂”。

接下来的几天,顾十七更加谨慎。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只能在暗中观察,试图从人群中找到一丝“觉醒”的迹象。

他看到过一个丈夫偷偷给妻子塞了一个馒头,却在妻子感激地看他时,立刻板起脸,呵斥她“不守妇道”;

他看到过一个兄长在弟弟摔倒时,下意识地想去扶,却在周围人的目光中,硬生生收回了手,转而踢了弟弟一脚,骂他“没用”。

顾十七知道,这些人心中或许还残留着一丝对“完整”的渴望,只是在“规则”的高压下,他们不敢表露,只能将那份渴望深埋心底,甚至用更加极端的“服从”来掩盖自己的“异端”想法。

就在顾十七感到绝望时,一个意外的发现给了他一丝希望。

那天,他在旧书市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的老者正在整理一堆废弃的书册。

老者的动作很慢,眼神却很专注,仿佛在寻找什么宝贝。

顾十七注意到,老者整理书册时,总会下意识地抚摸书册的封面,那个动作,和他抚摸残卷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顾十七鼓起勇气,走上前,轻声问:“老人家,您也在找……一些特别的书吗?”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十七从怀里摸出残卷的一角,快速在老者面前晃了一下:“我在找和这个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父慈’‘兄良’……”

老者的眼睛猛地睁大,他一把抓住顾十七的手腕,将他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压低声音问:“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你是谁?”

“我叫顾十七,这是我在旧书市捡到的。”顾十七激动地说,“老人家,您也知道这些?您是不是和我一样,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

老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叫孙响,曾经是个教书先生。‘思想净化’运动时,我藏了一些书,可惜后来大部分都被搜走了,只剩下一些残片。我一直在找,找那些被抹去的‘前半部分’。”

顾十七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他和孙响在旧书市的角落里聊了很久。孙响告诉顾十七,这个世界原本是完整的,“父慈子孝”“君仁臣忠”是相互的约束。但在几十年前,一场由“规则制定者”发动的“思想净化”运动,彻底改变了这一切。他们抹去了儒家思想的前半部分,只留下要求绝对服从的后半部分,目的就是为了建立一个“绝对秩序”的统治体系,让所有人都成为他们的工具。

“‘规则执行者’无处不在,他们的任务就是监督所有人遵守‘残缺的规则’,一旦发现有人产生怀疑,就会立刻进行‘教化’,如果‘教化’失败,就会被送到‘净化所’,永远消失。”孙响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孩子,你太年轻了,不知道这里面的危险。听我的,把残卷烧了,忘记你看到的一切,像其他人一样,麻木地活着,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顾十七摇了摇头:“不,我做不到。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就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些被‘子孝’‘臣忠’压迫的人,他们本该拥有更好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孙响脸色一变:“不好,是‘规则执行者’!你快走,从后门走!”

顾十七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他刚跑出旧书市,就看到几个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人冲进了旧书市,他们手中拿着锁链,正是“规则执行者”!

他不敢回头,一路狂奔,直到跑回了家。他躲在柴房里,心脏砰砰直跳。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规则执行者”盯上了,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更加可怕的危机。

果然,第二天一早,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戴着高帽的男人来到了顾十七家。他自称是“教化者”,是受“规则执行者”的委托,来“开导”顾十七的。

“顾十七,我知道你最近有些‘思想波动’。”教化者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这很正常,年轻人嘛,总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你要记住,‘子孝’‘弟悌’‘妇听’‘幼顺’‘臣忠’,这是我们世界的根本,是不容置疑的真理。那些所谓的‘父慈’‘兄良’,都是异端邪说,是用来蛊惑人心的。”

顾十七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和教化者争辩是没有用的,他们的任务就是用各种手段,将“残缺的规则”强行灌输给每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教化者每天都会来。他会给顾十七讲“孝”的故事,说一个儿子如何为了满足父亲的要求,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会给顾十七讲“忠”的故事,说一个臣子如何为了君主,放弃自己的家庭和尊严。他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日复一日地在顾十七耳边响起,试图让他忘记残卷上的内容,忘记自己的怀疑。

顾十七的精神越来越疲惫,他感觉自己的意志正在被一点点瓦解。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那些被抹去的“前半部分”,真的是异端邪说?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摸到了藏在怀里的残卷。那粗糙的纸面,那模糊的字迹,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绪。他想起了阿禾冻得发紫的嘴唇,想起了那个被丈夫刺伤手背的女人,想起了那些被迫上战场的士兵。他不能放弃!

这天,教化者又来“教化”他。当教化者讲到“一个臣子为了君主,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时,顾十七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不对!‘君仁臣忠’,如果君主不仁,臣子为什么要忠?如果父亲不慈,儿子为什么要孝?这些都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的服从!”

教化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自己几天的“教化”,不仅没有让顾十七屈服,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异端”想法。

“冥顽不灵!”教化者厉声喝道,“看来,温和的‘教化’已经不适合你了。接下来,你就等着‘规则执行者’的‘特殊对待’吧!”

说完,教化者拂袖而去。

顾十七知道,真正的危机,已经到来。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找到孙响,找到其他和他一样的“觉醒者”,一起对抗这个残缺的世界。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上残卷,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离开了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些被“规则”压迫的人,也为了自己心中那对“完整”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