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
“屿白兄?”
见他停下,潭慕疑惑走近,“你这是在等九王殿下?”
时屿抿唇,那日一别,已有数日未见阿祈。
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
想到少年尚未病愈的身体,时屿眼眸焦急,暗忖莫不是那日又受了凉。
正担心着,一辆马车由远及近驶来,停在两人面前。
宫铃微震。
随后车帘掀开,少年张扬灼目的笑脸映入眼帘。
“阿祈。”
时屿眼眸波动,薄唇也不自禁勾起。
一旁的潭慕连忙垂首,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林祈视线闲闲落在他手腕上,朱红珠链格外眼熟。
他凤眸意味颇深,浅浅勾唇:“日后,无需多礼。”
潭慕微愣,不解其意.
“多谢殿下。”
他说着,又是一礼。
林祈摇头失笑,视线从他身上收回,看向时屿,这才发觉男人眸底蒙了层清浅的醋意。
好嘛,他还没吃醋,这人倒是先吃上了。
还是乱吃。
“城郊等你,看是你先到,还是我先!”
说着,他放下车帘,马车飞快朝城外驶去。
时屿眼底看似无奈,实则宠溺。
他一袭状元红衣,温雅俊美如芝兰玉树,长身玉立如谪仙临凡。
新的宰辅官服尚未缝制好,皇上早朝就有笑言,即是如此,爱卿已红衣傍身,状元及第,何不跨马游京,不负少年得志哉?
一匹枣棕良驹由宫人牵引而来。
正是林祈准备的。
时屿指尖在袖边摩挲,心头滚烫。
潭慕不禁问:“屿白兄会骑马?”
江南水乡多行船,他自是不会骑马,也不免担心起时屿。
时屿走到马前,利落的翻身上马,看呆了潭慕。
“早年间学过一些,潭慕兄放心。”
说完,他迫不及待策马朝城外而去。
红衣层层荡漾,乌纱帽下青丝如墨,迎着霞光,光影雅肆。
街上行人纷纷驻足,温雅如玉状元郎,匆匆骑马而过的身影,只是匆匆一瞥也足够惊艳。
如何不算,策马游京!
郊外,绿草如茵,苍翠欲滴。
林祈舍了马车,骑在雪白良驹上,乌发如缎,绯衣似火,听到来人声,他转身回望。
眼角朱红小痣衬得他如画中人,稚气中隽郁无暇有些雌雄莫辨,凤眼锐意携贵,又令人不觉心生自惭。
“哥哥,你来了。”
少年如初识般笑若灿阳,时屿策马与之并肩,踌躇好一会才开口:“阿祈能骑马?”
看着他红了的耳尖,林祈反应过来:“哥哥指什么?”
“阿祈骑术一流,为何不能骑?”
时屿想解释,瞥见少年眼中的戏谑,知道他是故意,温眸微闪,眼神宠溺缱绻。
“还咳吗?”
林祈抿唇,乖觉摇头:“哥哥是阿祈的良药,那日后便痊愈了。”
时屿听言,脸蹭一下如衣红,攥着缰绳的手指蓦然蜷缩羞赧。
少年用最单纯的神情,说着撩人情话,效果肉眼可见。
不是一般的好。
林祈暗笑,哥哥还真是纯情不改,一撩就红意上脸。
两人策马向远方。
两道红衣,一对璧人。
京郊有处望乡亭,处在半山腰上,在此远眺,不见故乡,却能一览京城繁华。
两人策马停在山脚下,相携而至。
极目远眺,偌大的京城沐浴在晨光下,壮美如画卷栩栩展开。
尤其是那紫禁城。
金光闪闪琉璃瓦,红墙掩映群阁殿。
繁华纵横的街道蜿蜒,像是一条条巨龙,将整个紫禁城捧若明珠。
林祈眸色染了金光,白皙的脸颊亦是辉光映照。
“阁藏千絮扶柳,寒清水暖枝瘦…不如江南风物,一眼一寸光。”
时屿看着他,品着少年话中蕴意。
“哥哥是喜欢京城还是江南?”
林祈凑近,凤眼半阖,直勾勾盯着男人的薄唇,小意图明显。
幽香的温热呼吸洒在唇瓣,勾的人心尖微痒,时屿眸色转深。
不知谁先主动,唇一触上,两人都不由动情发出闷哼。
曲径通亭,野花藤蔓环绕。
花藤掩映间,隐约可见二人交颈缠绵。
许久,两人呼吸皆是不稳,眼底炙热流淌,情愫翻腾。
“哥哥还没回答阿祈的问题。”
盯着少年红肿娇艳的唇,时屿温眸荡漾含情,“有阿祈的地方,皆喜。”
林祈唇角微压,忍不住上扬。
两人相视,十指交握,又一同眺望着与江南完全不同的京城繁华。
江南,湳水镇。
时家。
一个极为寻常的日子,迎来了报喜的官差。
时父和时母得到消息大喜过望,不可置信连连核对数遍,才艰难相信这个喜讯。
屿白不仅得了状元,还官至宰辅!
二老对视一眼,震惊之后便是狂喜。
时父更是激动无声流出眼泪,压抑在心头多年的郁闷得以抒发。
狠狠的、尽情的宣泄出来。
谁说商人就一定低人一等,他的儿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商人之子为宰辅,此后,注定无人再敢看轻‘商’之一字。
坞水镇。
芜家。
“小姐!”
小绿笑容满面,从长廊一路跑到暖阁,看着还捧着那卷旧书的自家小姐,喘着气,激动的开口:“小姐,潭公子中了!”
“而且很快就要返乡省亲!”
从时家回来后,小绿也是从自家小姐口中得知一切。
原来小姐并不喜欢时屿少爷,而是喜欢街边那位清隽卖书郎。
真是瞒的她好苦。
早知是这样,她也不会听夫人的话,一直撮合小姐和时屿少爷,就是那潭公子家境贫寒,老爷夫人若是知晓,决计是不会同意的。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潭公子当上大官,这下谁也不敢再小瞧了他。
芜吟夏手中书卷落地,秋水眸漾起湿意,看着手腕上的珠链,红唇噙起一抹动人的笑。
佳人在守,许深情不负。
小绿也高兴的红了眼眶,她总算明白小姐为何先前总是那般态度。
老爷夫人的催促和安排越来越急,小姐顶着莫大的压力,还是一昧漠视,迟迟不表态。
即便是那时被逼急了,也只是同意去时家。
如今想来,那或许根本不是小姐的妥协,而是一种拖延,为自己寻个清净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