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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梨宫。

婉嬷嬷一脸喜色的从外间走进来。

林婧珠坐在梳妆台前,近身侍女正为她解鬓,她回身探问:“嬷嬷可打听清楚了?”

婉嬷嬷眼含深意,笑语:“公主,这下你便放心罢。”

只一句,一切都在不言中。

林婧珠染了口脂的唇微弯,朱红欲滴,明眸轻闪,婉转生情。

接过侍女手中的梳子,婉嬷嬷一边梳发一边道:“公主,这个时辰想必娘娘还未曾睡下,不如老奴前去通意一二,也好让娘娘说与皇上知道?”

林婧珠咬唇,顿了几秒,终是颔首应允。

“有劳嬷嬷跑一趟。”

“哎。”婉嬷嬷笑着应下,停下动作朝外走去。

听着脚步声渐远,手中的手帕因羞怯被捏的变形。

忆起宫门口惊鸿一瞥的男子,铜镜里,少女眉梢眼尾含羞,犹生憧憬。

仪粹宫。

仪妃尚未梳妆,宫里的下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桌上摆着一份份精美的膳食。

婉嬷嬷说了来意,软榻上,已经年逾四十,保养的却像是二十多岁的仪妃,一身素色宫装,容颜秀丽。

她询问:“此事真是婧珠亲口应下?”

婉嬷嬷笑着道:“若非如此,老奴哪敢擅做主张来找娘娘。”

仪妃就一个女儿,膝下并无皇子,平日里什么好东西都往芙梨宫送,是能宠就宠着。

“此事本宫记下了,正好今夜皇上会过来用膳,到时本宫会极力促成此事。”

“你先回去,告诉婧珠,让她安心等消息便是。”

婉嬷嬷应下,行礼退去。

此事还未过夜,就传到了林祈耳朵里。

皇上听了此事,不过就是赐婚,当下就要答应,一听那人是时屿,顿时拍板的手顿住。

没有立刻给仪妃答复,而是用了晚膳后,又顺道去了趟东宫。

时屿是祈安亲手提拔上来的人,也是第一个,他这个做父皇的,若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将人交代出去,因此事父子间生了嫌隙,那才是得不偿失。

“皇儿啊,你看这桩婚事如何?”

林祈刚吃到人,眼下正思念,想着晚上出宫去寻,这下好了,人还没走就听到赐婚的事。

潋滟的黑玉眸一瞬稠艳。

还真是招人啊哥哥。

驸马爷?

呵。

“父皇,此事作罢,皇姐还是另寻良人吧,时屿,不行。”

皇上放下茶杯,见他否决之意坚定,不禁疑惑,“为何?总要有个由头。”

细白如玉的指尖在杯缘轻轻摩挲,随着一声清脆的瓷音,林祈蓦然挑唇。

他垂睫幽幽道:“父皇放心,皇姐那,儿臣自会去解释,不会让父皇为难。”

得了这话,皇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左右不过一个赐婚,这个不成,总有下一个。

翌日早朝结束,芙梨宫没有等来赐婚的消息,反而等来了几乎从不踏足后宫的九王殿下。

“皇姐坐,你我姐弟之间,何须生疏至此。”林祈坐在榻上,藏锐的凤眼含笑,一身绯色绣金蟒袍,权贵难及。

林婧珠神色不自然,依言在榻上坐下。

两人虽是姐弟,可皇家自古便无亲情可言。

何况又并非一母同胞,这个幼弟自出生起便得父皇专宠,与其他皇子公主待遇天差地别。

旁人可望不可及之物,于他,不过唾手可得。

林婧珠暗暗打起精神,心生戒备。

她与这个皇弟接触不多,只是家宴会见上一面,说话次数一只手都算得过来。

只知他生性活泼,钟情山水,乐得潇洒,四方游历少留京城。

恣意少年不假,城府极深也真,总之令人摸不清,看不透,亦如水中观月,越是靠近,越是朦胧、危机四伏。

前朝之事后宫不得干政,可隐约的她并非全不知情。

王宰辅抄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就有眼前人的手笔,她这皇弟不动则已,一动,必是要一击毙命,连根拔起。

如此大刀阔斧将朝堂换血,更是一手将新人提拔至宰辅高位,心思手段不可谓不深。

如今,突然到她宫中,用意不知为何。

婉嬷嬷端着茶走进来,恭敬的放到林祈手边,出去前悄然看了自家公主一眼。

林婧珠知道,这是嬷嬷在提醒她。

她心中自是有数,无论是她还是她母妃,生死不过在眼前人只言片语中。

即便她也是父皇血脉,可那又如何,几个兄长便是摆在明面上的例子。

父皇为了避免夺嫡之事发生,早早将皇兄们打发,若是她没猜错,皇兄身边应是还有父皇留下的暗线,确保皇兄无力夺嫡。

“不知皇弟今日所来为何?”林婧珠思量过后,选择开门见山。

瞧出她紧张,少年绯衣映人,笑如清风亦如朗月,无害至极,“皇姐无需紧张,今日弟弟是来道歉的。”

“道歉?”林婧珠朱唇微启,不明所以。

林祈端起茶盏,念出一个名字。

“时屿。”

林婧珠心头一跳。

她当然知道,新科状元时屿正是皇弟一手推上宰辅高位的新人。

公主与宰辅联姻,势必拧成一股不弱的势力。

她手中手帕成团,咬唇解释:“皇弟,我并无他意,只是单纯…”

云英未嫁,爱慕一词,是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见她脸红,林祈唇角意味不明上挑,“皇姐误会了,他日皇姐赐婚,弟弟许他宰辅又何妨…”

“只是,这个他,不能是时屿。”

林婧珠怔住,随后不解的看向他,到底没有将心中疑问宣之于口。

她清楚,既然这人亲自前来表明态度,她和时屿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半盏茶后。

林祈从芙梨宫走出,凤眼笑意依旧,只是添了两分冷郁。

福公公快步跟上去,小心随侍左右。

婉嬷嬷目送人走远了才快步进去,看着坐在榻上的人,老眼担忧:“公主,殿下他没有为难您吧?”

林婧珠闻言回过神。

为难么?

并未。

‘皇姐,时屿兄已有意中人,即便尚未成亲,皇姐也不好棒打鸳鸯吧。’

‘言已至此,弟弟告退。’

时屿他,原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么?

是她,疏漏了。

想着那人家中并无妻眷,却不曾想到这一层。

她看向婉嬷嬷,摇了摇头只道:“他没有为难本宫,这桩婚事…日后也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