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徐凌只固执地望着风景变换的窗外,一次又一次地眨着发红的眼睛。
她不想被发现那因愤怒而颤抖的手,只是一遍遍地握紧了无力的拳头。
她想要把刚才那张脸狠狠地甩开,但又意识到,如此激烈的反应本身就是没有忘记纪禹琛的证据。
“……”
她躲藏了半年,想等伤口愈合,现在看来似乎都失败了。
然后,悲伤如日积月累般涌来。
是纪禹琛……
真的,是纪禹琛……
当他晚一步走出来时,他的身影已经像一个圆点一样映在后视镜里了。
她还以为化妆后不会被认出来……
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样子,让她既感动又心软。
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
不一会儿,两人几次换车,前往新的藏身之处。
徐凌在陌生的地方插上钥匙,但不知不觉间,也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进门就脱掉了衣服。
她一眼也不看紧跟着的基亚,砰的一声关上门,走进了浴室。
她开着热气腾腾的热水,扶着脸盆,弯下了腰。
嗯……
她想哭出来。
因为没有心力,说得现实一点,用尽所有力气拒绝和离开,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她的手抖得很厉害,却又一次又一次地脱掉衣服,把脚伸进浴缸里。
滚烫的洗澡水溢了出来,仿佛要把她的皮肤剥掉一层。
“呃……”
徐凌缩着身子,把额头埋在膝盖上。
只见过一次,她的脑子里就已经满是纪禹琛。
活着……
原来他还活着。
那种不安很快就把她的身体给闷住了。
她双手捧起浴缸里的水,一口一口地冲洗着。
他一直纠缠着的嘴里,似乎还有一根厚厚的舌头在触动着每一处。
她反复多次地把水舀起又吐出,但那用大手抚摸自己的旧记忆却没有被冲走。
太可怕了。
“禹琛……”
那挤在一起的唇瓣有多热。
他的身体有多……
徐凌干脆把烫得通红的腿,一脚踩在水里。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抓住已经结束的感情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别人。
她咬了咬下唇。
这时,紧锁的门被轻易打开了,露出了那熟悉的黑发。
她被突然出现的基亚吓了一跳,双臂捂着胸口,缩了缩身子。
“你干什么,出去!”
“是你先无视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
“我告诉过你不要摇摆不定。”
基亚坐在浴缸对面。
水哗哗地流着,他的工作服瞬间湿透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是一副忧郁的表情,但很冷。
不知何时解开的心,又把她紧紧地捆住了。
他那十字架项链在水面上飘动。
“上帝说,即使晚了,也要继续期待。一定会实现的,不会太晚的。所以要继续等待。《哈巴谷书》第二章第三节就是这样。”
他凝视了她的身体一会儿。
“我一直在努力等待,索妮娅。这一点你也知道的。在过去的半年里,我对你尽职尽责,这一刻也是如此。”
水又一次哗哗地溢了出来。
抬起上半身的他,在某个时刻,猛地扑了过去,双手撑着浴缸。
阴影笼罩着她的脸,她的后脑勺碰到了冰冷的浴缸瓷砖。
用他的话说,两人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完全是因为基亚的等待。
一个人的安全是靠另一个人的自制力来维持的,这并不是什么好话。
徐凌僵硬地定住了身子。
为了遮住胸部,她的双手紧紧夹在腋下,大腿上的脉搏在跳动。
任何一点,任何一处,她都不想给他看,所以不能贸然动身。
她觉得和基亚已经说清楚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所以绝不能这样。
“你已经忘了吗?纪禹琛骗了你好几次了。”
“……”
“纪禹琛是对你隐瞒自己,一次又一次。”
“我知道……”
“不,你一点都不知道。”
一双深邃的眼睛越过她的胳膊,望着她的上半身。
他的目光从她光滑的肌肤上移开,舔了舔下唇。
“他的真名是尤里·Sornibooth。他是残害我们同胞的moksin·Sornibooth唯一的血脉……!当我们受苦的时候,那位少爷过着奢侈的生活!这样也没关系吗?”
原本靠在一边的徐凌皱起了眉头。
突然,也许是头痛,从太阳穴到磨牙,似乎有人用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
“一切都结束了吗?”
“……别……”
她皱着一张脸,喘着粗气。
“纪禹琛把我们都给毁灭了。”
“别说了,我来……”
她粗暴地推着基亚的肩膀。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想听他说。
她突然想到,或许这个秘密就是纪禹琛如此想要传达的话。
他恳求她听他说。
她想知道他想用什么借口来伤害她。
但他说的话都是歪曲的。
如果她听了,然后相信了,那基亚的目的就太容易达到了……
“是周雪轩生下了你。”
浑浊地,水如波浪般溢出。
太容易了……容易……,容易……
“她说她是故意生下你的,然后把你关进修道院的。”
“……!”
他低头低声说。
在张开的嘴唇之间,她只看到洁白的牙齿。
基亚用手指搅动着水,用手指摸着她腿的某个地方。
谁……?
周……雪轩?
国情院第一副局长……?
那个死了的女人?
一次又一次的水声也戛然而止。
你杀了的那个女人?
露出水面的肩膀颤抖着。
徐凌盯着说着荒唐废话的基亚。
但是,由于头痛,她无法睁开眼睛。
塌下来的眼角乱糟糟的,但一点一点,情绪消失,变成了面无表情。
“所以我把她清理掉了,因为你不需要那些人。”
“……”
“纪禹琛也是,只对你撒谎的男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是一个随时可以向政府透露他是国情院黑探的人,索妮娅。”
基亚用大拇指扫了一下她因肥皂水而滑润的皮肤。
他在等她的回答。
他说着,就尝了一口。
他咬得紧紧的下巴被徐凌的手抓住了。
“所以现在,是时候在我面前当个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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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介绍自己打算伪装成Natalie的年轻特工,一来到基亚的藏身之处,就问他要了一支烟。
洁白的披肩从肩上滑落,每扭动一下腿,黑色丝袜就会弹性地紧绷。
即使天气寒冷,她那紧贴在身上的迷你连衣裙也只剩下手掌长短。
烟盒上沾了口红。
徐凌走进厨房,给看上去很冷的她递上一杯热水。
房子不大,仅仅移动几步之间,欢快的声音就在背后不断响起。
咕嘟、咕嘟,徐凌端起碗,把热汤盛了进去。
“前几天他发烧很高,但是没人能进房间。哈……反正人都烧死了,被病拖住正好是个好机会,但进展比想象的慢多了。”她咬着烟头说。
“说实话,他是盲人,我以为撞几下胸口就可以了。要么觉得柔软,要么觉得温暖。激发想象力的,是触觉嘛。”
Natalie一坐到餐桌前,就吐露了任务的艰辛。
她很年轻,很漂亮,而且身材也很性感。
如此有魅力的特工为何潜入Sornibooth的豪宅,原因不言而喻。
“可是他不但没有软下来,还浑身长着刺像刀一样啊!”
“我就知道会这样。”
基亚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故事,独自一人沉思。
“所以我才叫你来这里,Natalie。”
“你说什么?”
“我想介绍一个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