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凌,求你了……”
面对这毫无防备地泄露出来的汉语,徐凌心有余悸。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个高高在上、压迫着别人的人,现在却假装把脸颊贴近她的嘴唇,乞求着。
他是那个吃了麻醉药、被铁链锁住、甚至被枪击,但最终都不愿占她上风的男人。
就连她躲在黑暗中的时候,他也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别走。”
纪禹琛微微颤抖着。
从他巨大的肩膀开始的微小震动,一直传到她的身上。
徐凌紧闭双眼,避开他那丝丝的呼吸。
在这一刻,她本能地意识到,他现在是最弱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你,只是找你。”
那人脖子上的一条大静脉在抽搐。
高高的鼻梁被一个陌生的皮肤触感揉成一团。
他的鼻子像是抑制着感情,粗犷地吸着她的体香。
不行……这样,不行……因为你,我……太累了。
她忍着无谓的疼痛,再次瞄准他的要害。
她故意只刺伤那些明显的伤口,然后抽身。
但纪禹琛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任由自己挨打,摇摇晃晃地站着。
每当他伸出手臂想要拥抱她时,她的心就会像吞下了军火一样发热。
她用尽全力踢了他一脚,径直跑了出去。
“站在那里别动——”
一声夹杂着金属音的巨大喊声,仿佛缠绕住了她的脚踝。
徐凌疯狂逃窜,将眼前的一个瓷器粗暴地摔了下来。
铿锵——!
随之而来的是,花瓶碎裂,碎片落在了刚刚来势汹汹的纪禹琛的脚踝上。
手杖飞走了,他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正着。
她瞥了一眼那响亮的破裂声,发现他像是在挣扎,用胳膊肘撑着地,却又抬起头来。
他的手掌和膝盖上的玻璃碎片,牢牢地映在了她的双眼里。
她握紧拳头,感受着那份疼痛。
他把枪直直地对准传感器响起的方向,但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没能开枪。
紧绷的嘴唇微微抽搐,一团一团吐出的气息显得虚无。
那个被这样留在那里的人,显得无助而毫无防备,就像一个迷路的男孩。
“别走,徐凌,别走!”
一个撕裂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在那时,他开始摸向自己的绷带,他的头低垂着,只用手抓着玻璃碎片。
棕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是徐凌。
是叫徐凌。
他认识他的妻子,即使她戴着面具。
他紧张地把双耳上的绷带扯下来。
但由于动作太急,绷带没能很好地解开,他短暂地骂了一声,然后安静地站了起来。
他仿佛看透了宅邸的走廊,毫不犹豫地跑向对面。
“轰”的一声,每踏出一步,玻璃碎片就会哗啦啦地掉下来,地板上留下了明显的血迹。
徐凌在十字路口前停顿了一下,向右转到了拐角处。
进了里面,越发复杂的宅邸就像一个迷宫,让她头昏脑胀。
“哪里,呼,你要去哪里……!”
她气喘吁吁,在走廊里转了又转,终于有一个出口出现在眼前。
就像要从痛苦的过去中走出来一样,她向前看着,奔跑的那一刻——
有什么东西像野兽一样突然冲出来,抓住她的腰,狠狠地将她撞向一面墙。
她的嘴唇像被打了一样,被重重地压了下来。
“——!”
不是一次就能完全吻合。
他的嘴唇在她的嘴角和脸颊边界线的某个地方粗糙地咬了一下。
她想转过头,他却瞬间就判断出了她的位置,抓住她的下巴,把嘴唇压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挤了进来。
他的心跳在他坚硬的身体上,轻轻地揉压着她的胸膛,让她跌跌撞撞。
“呃……!”
……
在交织的嘴唇之间,声音粘在了一起。
其间,纪禹琛唤着她。
“徐凌啊……”
啪——!
她发出声响,手啪啪地拍着他的胸膛,但一条筋骨突出的手臂却把她的腰紧紧地勒住了。
虽然他也抓住了她的头发,但可能是因为怕她再逃跑,男人像要堵住她的退路一样,用力抓住了她的后脑勺。
“……!”
……
她能感觉到,一种哭声低沉地传播着,一种模糊的战栗从他坚硬的脖子上流淌下来。
他用一种要拔掉舌根的气势,把嘴张得嘎吱作响。
他舔了舔她滑溜溜的脸颊内侧,用牙齿挠了挠她的下唇。
……
“呼,呼……!”
虽然她觉得他强行张开嘴唇很暴力,但可能是因为他浑身发抖,两人似乎都在互相迫切地寻求着呼吸。
粘膜之间的碰撞发出了湿润的声音。
纪禹琛焦急地挣扎着,更用力地扭着头。
她推他,他却执意追逐……
他把她的嘴唇剥开,舔得像在吃东西一样,连连吐出一声安慰的呻吟。
“哈……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他粗糙的手掌扫过了她那真实般的脸庞,她那如冰场般的胸口也出现了一道微弱的裂缝。
一只滚烫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脖子,她的体温仿佛一下子就上去了。
只是,脑子里一片茫然。
我为你而痛苦得要死。
可是,有你也好,没有你也好,每一件事都让我很痛苦……
无论你消失了,还是重新找到了你。
某一天恨得发抖,某一天又恨得流泪。
这种无休止的、讨厌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徐凌羞愧得皱起了脸。
如果这不是毒药,那到底是什么。
“唉……”
顺着那张麻木的舌头,唾液不停地流了过去。
她像是在割断那种感觉似的……
……,纪禹琛却没有把嘴唇移开,反而把下巴进一步张开。
……舌头真长。
虽然她像是在拒绝一样挣扎,但因为后背被紧紧抓住,所以连反抗都不容易。
“……你听我说。”
他恳求地舔了舔她的嘴唇。
被绷带遮住的眼睛,像燃烧一样强烈地凝视着她。
她喘不过气来,呼哧呼哧地盯着他,他的嘴唇不由自主地贴在了她的额头、眼睑、鼻梁和下巴的末端。
徐凌摇头,像赶苍蝇一样,他还是毅然地又抓住了她的脸。
散落的气息是饥饿的。
这个坏蛋……不知道是作为国情院特工潜入的,还是真的Sornibooth。
在她心里,纪禹琛依然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这一点没有改变。
“我错了。”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说。
徐凌僵硬地定住了身子。
“……现在我知道了,我知道,不能那样,只留下徐凌一个人,就那样消失了。”
“……”
“当把你放在眼前却不能抱在怀里的时候,每次想抱的时候,喉咙里就只会发出呜咽的声音。”
“……”
“为了我,你吃了一些不必要吃的苦……被死去的靳宪推着……让你那么痛苦,我后悔死了。”
徐凌用坚毅的眼睛望着他。“对不起,我全都……做错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道歉。
一向只吐出顽固冷酷话语的纪禹琛,现在嘴唇乱了,只呼出了急促的气。
徐凌的脑子里像是一团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再也不走了,我会留在你身边。”
他用牙咬着她的手腕。
“我是说,哪怕只有一天。不,哪怕只有一个小时。请听我的一个明明白白的辩解。”
他耸了耸肩,像个被雨淋湿的野兽。
“……活着,最后各种底线都没了,可没有你的生活最可怕。真的没有你活着的时候……”
一个抽筋似的声音传出来。
“我的世界是最糟糕的。”
他皱着眉头,拍了拍徐凌的肩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有徐凌你就行了。”
……她的耳朵好像被震聋了。
“累的、重的活全交给我,回来吧。”
回来吧,徐凌。
纪禹琛像鹦鹉一样,不断重复这句话,直到——他肩膀上的体温沸腾如铁。
回来吧,徐凌……
向这边倾斜的纪禹琛的重量,像刺一样扎了进来。
徐凌被那张皱得发抖的脸靠着,只是无言地咀嚼着自己的嘴唇。
恰逢她将手掌举到他坚硬的胸膛上,想要扶起他的那一刻,天花板上的喷水器突然爆了——!
然后瞬间把两个人都弄湿了。
“——!”
因为喷水,红外线传感器到处都发出了响声。
不知不觉,水已经凉了。
他现在想要谁回来?
徐凌咬牙,粗暴地把他推开。
被无力推开的纪禹琛,一时之间似乎失去了方向感,环顾四周。
“徐凌啊……徐凌……”
他的背撞在墙上,慢慢地向后倾斜。
他异常沸腾的身体,冒出了一个类似于呻吟的声音。
迟疑着转身的徐凌,牵着粗糙的喘息,一步一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地跑开了。
她想回头,但她不能。
再一次离开他,就像剥下她的肚皮一样困难。
现在不是应该只看着前方,跑去抓住眼前的门环吗?
背后有东西轰然碎裂,沉甸甸的重量轰然作响,一声倒下的震动传来。
“……!”
肩膀有点不舒服,但她还是抓住了门闩。
他们……在一起之后,没有什么好的……
她不知道什么叫重新相信某人……
不知道怎么……
打开大门,安全地走出门外,压抑着的呼吸急促地爆发了。
穿着整洁司仪服的基亚,把十字架从指尖绕来绕去,张开了双臂。
“太棒了吧?索妮娅!”
啪——!
徐凌一出来就使劲地扇了他的脸颊一巴掌。
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