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眉毛到鼻梁中央,一条紧紧缠绕的绷带巧妙地遮住了双眼的位置。
他把室内长袍随意地披在肩上,头左右摆动,皱起了眉头。
粗重的眉毛缓缓移动,翘起的下颌线锋利而分明。
感觉每一刻都那么缓慢。
他的身体比以前更加健壮,头发也长了很多。
或许是随着脸部消瘦,轮廓变得更加明显,比以前更有一种沉重而成熟的气息。
徐凌急忙捂住自己颤抖的嘴唇。
黑暗中无声出现的苍白面孔,怎么看都明显是Sornibooth。
她一动也不动,眼中露出一丝不敢置信。
“为什么来这里?”
不同语调的外语,从他的齿缝间粗糙地弹了出来。
那根象征着他身份的盲人手杖,正好抬起了徐凌的下巴。
呃——!
冰冷的手杖痛苦地按在她的喉咙上,那张因为绷带而显得几乎没有眼睛的脸,紧紧地扫视着她。
心跳加速,肋骨都在颤动。
在角度发生微妙变化,那似乎一直在空中游移的视线停在一个地方的瞬间。
砰——!
擦过她头发的子弹击中了墙壁。
可以看到,握枪的手背上,青筋在跳动。
“……!”
徐凌僵硬得喘不过气来。
那个扭动着脖子的男人叹出一口气,仿佛在说这个过程很无聊、很麻烦。
又是砰,砰——!
一颗又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头顶上方。
这才惊醒的徐凌猛地推开抵着下巴的手杖,爬到了地板上。
就这样走出了盲区,又一次,红外线传感器发出了声音。
她的脑袋像白纸一样苍白,紧张得喉咙都绷紧了。
一个缓慢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Sornibooth这个男人……怎么会在这里……
全身的血仿佛都从脚下流走了。
她喘不过气来,根本不能呆在这里。
快,快让她出去。
呼吸,呼吸……!
脸色苍白的徐凌寻找着门口,一转过弯,一个特别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
不知是从哪条路回来的,突然出现的Sornibooth挥舞着手杖。
“呃——!”
她扶着被打中的肩膀摔倒后,一只脚直接飞了过来。
男人低声吟诵着,压住她的肩膀,使她不能再动。
“你是谁?”
他的嘴角被冷冷地撕开一条缝,舌头顶住脸颊,那股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眼睛无力地颤抖着。
停止思考的脑袋像是超负荷运转一样发热。
他一只脚踩在她的肩膀上,一根手杖的末端抵在额头中间,然后跪了下来。
一件长长的室内长袍散落在她身上的某个地方。
“你是哪边的?”
按住额头的手杖只要往下一按,脖子就会咔嚓一声……!
一阵呕吐的冲动涌了上来。
“快说。”
他的眼睛微妙地向外倾斜着。
他真的……看不见吗?
心脏一阵收缩。
怎么……怎么会这样……
锋利的指甲像是在轻而易举地挠着她的胸膛。
一直以来顽强坚持的时间,在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像一座沙城一样,毫无意义地破碎了。
她,不想回头,为此挣扎了那么久……
眼睛里生出了细细的血丝。
这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滑动的窗外,映出了一个站着不动的基亚。
他面无表情,只盯着陷入困境的徐凌的脸。
然后,一阵头晕袭来,呼吸变得急促。
“——!”
她知道,她有机会。
她就知道……
她浮肿的眼眶亮了起来。
徐凌强压着即将爆发的情绪,用刀背划向Sornibooth的脚背,然后摆脱所有的束缚,挥舞着匕首。
她感觉到那些审判者们的目光,将自己无意中学到的一切都动员起来,对对方进行攻击。
她挥舞着手臂,瞄准他的胸部,踢开他僵硬的腹部。
被沉重的反击力压制时,她全身都在颤抖,但绝不退缩。
再一次盯着空隙冲进去的一刹那,一只大手像爪子一样,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脖子。
皮肤上好像掉了一团火球,她急忙拉开了距离。
然后,他拿着手杖的手隐隐发抖。
“格斗是跟谁学的?”
一口自然的俄语从他嘴里像母语一样流出来。
徐凌的舌头就像是贴在了上颚,一动不动。
尽管如此,她还是用摇晃的眼神,坚毅地看着那个缠着绷带的他。
幸好,她发出的声音是别人的。
“……你的工作做得很好。”
“FSb。”
联邦安全局。
她想起了从基亚那里听到的机构名称,顺势说了出去。
绷带蠕动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他在皱眉。
纪禹琛反复地摊开手掌又握紧。
“格斗术呢?”
“……”
“一种像以色列格斗术,一种像m国海军陆战队mcmAp。”
一张苍白的脸又一次朝空中某处转去。
“那样混合着教的?教得很好。”
“……”
“话说,Russia特工为什么要用海军陆战队的格斗术?我知道Russia的特务只使用你们自己制作的系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世界有多和平——”
她狼狈地咬着嘴唇。
“你用那个没被他们欺负吗?”
他用手杖戳着徐凌的肩膀、肋骨和大腿,像是在指教似的说。
“之前来这里的家伙都只会用系统,我问你,为什么是mcmAp?”
他一拳用力,给人一种像锤子一样沉重的打击感。
他灵活地扭动肩膀和骨盆,打出空拳的姿势,和她小时候见过的Russia特工姿势一模一样。
他同时移动四肢,从不同角度打出一拳。
徐凌双手交叉防守,却只是在对付一个盲人,这让她无计可施。
不,她一直都被对方摸索着招数。
那不是拳头,而是一只大手掌,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纪禹琛没有太大的动作,却把她的力量化解于无形。
徐凌缩着脖子,捂着肚子,却一点也不疼,只是更伤了自尊。
她避开了看似无意打出的长臂,使劲地把他的下巴打飞。
啊——!
“……!”
这段时间只要避开得当,就有反击的机会。
不过,这一击太容易命中下颌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很有把握。
他摸着下巴,似乎在沉思。
虽然被绷带包扎着,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皮在颤抖。
他急忙开口。
“你真正的归属在哪里?”
“联邦安全局,我在总部训练中学到的……!”
“……是吗?”
纪禹琛咬着牙根,不知哪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不知道教你的人是谁,但我觉得他很担心你。”
“……!”
“这些技术都是弱者对付强者时使用的动作,特别是集中在自卫而不是攻击上。有时,还会加入silat技术——”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说。
“虽然没见过,但那是看了女子打虎的动作后应用制作的马来护身术。你的老师是谁?他也教你这个了吗?”
心怦怦直跳。
除了眼睛,徐凌还看到了他衣服另一边隐约可见的创伤痕迹。
手腕、脚踝、腹肌、肋骨、背部……
厚厚的纱布或绷带一样的东西围着,之前没有的伤疤,在耳边、下巴下、手背和手腕上都遍布着。
奇怪地,她的胃开始燃烧了。
她使劲地瞪着他。
他为什么要设下这样自以为是的关卡,她还是不明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没用的事。”
“……这样当面问的人,你也是第一个。”
那个咬着下唇的人奇怪地低下了头。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找上门来。”
“……!”
“是男是女,是西方人还是东方人,不知道出现时是什么样子,所以就这样一个一个地试探。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刹那间,一根等待已久的手杖压住她的脖子,将她撞向墙壁。
他逼近的气息触及鼻尖。
“身体是诚实的。”
男子吐出粗气,难掩兴奋,胸口剧烈起伏。
她的脑袋被他凝视着,从上到下,她在拼命地颤动。
高高的鼻梁掠过她的头发,穿过苍白的耳垂,朝下巴尖滑去。
然后,停在了颈动脉剧烈跳动的地方。
在即将破碎的静谧中,她的内心像翻腾一样颤抖。
“世界上,会有哪个老师不认识自己教的徒弟!”
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前臂……!
她发出了呻吟。
“世界上,会有哪个男人——!”
喉咙里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声,像哭声一样爆发出来。
纪禹琛用刀撕开紧贴在她皮肤上的作战服,摸了摸她的锁骨部位。
他试图检查头顶面具的意图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不认识自己的女人!”
徐凌像是要寻找撕扯面具的地方一样,竖起指甲,直接踢了男人的要害。
“呃……!”
他紧握着下体,但没有退缩。
得跑。
她得离他远点。
满脑子的警报声已经响彻云霄。
徐凌手一动,就想把刀插进他的前臂,但停了下来。
该死的……!
她的脸被汹涌的委屈压得喘不过气来,颤抖的手捂着自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