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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娇娇看见对方也给自己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索性眼不看为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抿了抿酒。

桂花酿哪家酒馆都有,但出自阮娇娇手的桂花酿偏偏和别家的不一样,这个是她最拿手的酒样之一,也靠着这个一举在京城的大户人家里立了口碑。

却听上座传来粗粝的笑声,大王子阿史那摩光拍着胸脯嚷道:“中原酒像小姑娘掉眼泪!中原陛下,不是我说,这酒简直是索然无味!前几日尝过你们中原人小姑娘的血酿的酒,也是索然无味得很。”

阿史那摩光现在连装都不装了,伤害中原子民的事情都直接挂在嘴边,况且还敢在陛下面前自称我了,阮娇娇虽然也经常在私底下自称“我”,但这种性质完全不一样。

沈君鹤淡淡的笑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旁边的小太监响起了尖锐的叫声,“你这小儿,如此大言不惭,可知道忠良二字如何写,还在陛下面前怎么敢自称我,你可知你的父王在陛下面前都得称臣!”

阿史那摩光仰天大笑,“父王老了,他没用罢了,说不定下次见陛下本王子就已经是国主了,万事国主说得算不是?”

沈君鹤摆了摆手,一脸心平气静,“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别拌嘴了,大王子年轻气盛,朕欣赏你。”

阿史那摩光也不知道听没听得出来沈君鹤话中有话,又或者听出来了,毫不在意,反正阮娇娇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在皇帝面前瞪鼻子上脸。

阿史那摩光又接着扯下腰间镶宝石的酒囊,狼首图腾在烛火下油光水滑,“陛下,不如来尝尝我们坢坦的‘黑风酿’!喝一口能射穿三只黄羊!今日特意给陛下带了私藏——就怕你们中原人喝不惯真酒!”

殿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沈君鹤冲宦官抬了抬手,“呈给各位爱卿尝尝,也让朕瞧瞧草原烈酒的威风。”

阿史那摩光大笑着,“早就听说中原人善于酿酒,而这宫里多的是老师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拼得出来我们这‘黑风酿’是如何酿出来的!”

这烈酒一打开就是一股冲鼻的味道,很具有草原酒的特色,甚至还是中原人大部分喝不惯的那种草原的烈酒。

阿史那摩光都如此开口了,沈君鹤便让人传下去,道所有人都尝一尝,如果能够品得出来,重重有赏!

先船照了一些老师傅过来,大部分说出来的配方都差不多,但阿史那摩光就很嚣张的说回答错了,差了一味。

沈君鹤便让其余的大臣瞧瞧有没有见识多广的,如果只是探讨一番的话,倒也没什么,只是阿史那摩光总是在那里阴阳怪气,“就连一个酒也品不出来,难不成你们中原人都喜欢如此夸下海口吗?酒不行,不会你们人也不行吧!也怪不得……”

沈君鹤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其余的人都轮一遍了,反倒是应该第一个的丞相大人酒杯中却没有一滴酒。

二王子阿史那承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夹带着私心,在旁边吹嘘着,“中原丞相为何不喝?可是瞧不起我这草原酒,还是说瞧不上我们这些野蛮人哈哈哈哈——”

那倒酒的侍从张望着不得不前去丞相大人那里,轮到裴淮玉时,他指尖轻轻推了推酒杯:“本相不胜酒力。”

二王子阿史那承光立刻怪叫:“中原丞相竟是个滴酒不沾的病秧子?”

阮娇娇在背后偷偷的骂道,你才是病秧子,你全家都是病秧子!

就看他那鸡贼的样子,分明就是打听到裴淮玉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失态的毛病,还故意的在这里挑刺。

说不定就是想报复裴淮玉刚刚驳了他们的面子的仇。

阮娇娇在桌面悄悄的比划着,示意裴淮玉千万不要被他们激了。

阿史那摩光又道,“我倒是刚刚瞧着丞相威风的很,在我们坢坦国上的规矩,男人喝不了酒,那就相当于废了——”

这两兄弟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在逼裴淮玉喝了这杯酒。

裴淮玉抬眼,冷声道,“贵国以酒论英雄,倒似把勇士头颅当酒碗使。”

“那又如何,说到底,若是有用的勇士,又如何会被当了酒碗,说起来本王子倒是有一个特别喜欢的酒碗——”

“你放肆!”

一向沉稳的苏缨就在这时发了怒。

沈君鹤看向苏缨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时,眼底竟然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是这终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陛下根基不稳。

就算打得过,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只会伤了普通无辜的老百姓。

此时此刻,实在不易开战。

坢坦国人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如此的嚣张,坢坦国使团现在在宫里坐着,这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兵力在边界线围着。

阿史那摩光啧啧作响,“你就是苏家的女人吧——”

苏缨当然认识。

这是她外祖父的头颅。

外祖父曾经陪着先帝大战坢坦国,最后虽然战胜,但他的外祖父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甚至头颅不知所踪,后面竟然在阿史那摩光的手里当酒碗。

可这些也只是消息,多多少少,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明得像面镜子。

没有理由,有没有证据直接指明那个酒碗是她的外祖父,这个事情为了两国的和平,先帝最后也只能草草了结。

裴淮玉打断了这片僵局,“不过是饮酒论味,大王子何故绕着弯子作践自己?莫不是在贵国毡帐里跋扈惯了,倒忘了殿上该如何抬眼?”

说罢,抬起酒杯,便准备一饮而尽。

“夫君,臣妾瞧着这就到是闻着香的很,不如让臣妾来尝一尝,”阮娇娇忽然脆生生打断,又接着转头对阿史那摩光道,“陛下办的是万国宴,可不是斗酒台,民女虽不懂草原规矩,却知‘各美其美’的道理。”

阿史那摩光攥紧酒囊的指节发白,喉间滚出狼嚎般的笑:“中原女人也敢碰我坢坦的‘黑风酿’?你们这些中原人一个个嘴里就说着大话,结果连个酒的配方都品不出来,还让一个女人出来挡酒,当心醉死在殿上——”

这草原烈酒可不比中原的烈酒差。

阮娇娇平时就是爱喝酒而已,倒也真不至于千杯不醉,阿史那摩光说到底就是想看他们中原人难堪而已。

阿史那承光又在旁边吹着口哨,“送酒丫头,喝不了,求本王子,本王子帮你喝呀!”

阮娇娇挑眉看向他,“丫头丫头的叫,二王子是当真一点素质都没有,你还未必能喝的过我呢!”

裴淮玉忽然伸手按住她斟酒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触碰中传来,他低声道,“阮娇娇,不要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