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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密迪乐后,萧云骧便将工作重心暂移至江城。

除却军校与政务学堂的例行讲课外,他抽空到江城枪械局,亲自督导新式步枪的研制。

自西军掌控江城,原设于渝州的枪械局便整体迁来,仍由痴迷技术的丁竹溪统一掌管。

主要生产西军现役的54式步枪、前装滑膛炮及柯尔特转轮手枪。

这些皆是极为成熟的工艺,构成当下西军武备的根基。

而与克虏伯家族合办的“中克联合军火制造公司”,则依旧留驻渝州,由年轻的汉斯·弗里德里希·克虏伯,主持日常工作。

专事仿制从普鲁士引进的德莱塞针发枪,与克虏伯的后装钢质线膛炮。

至于汇聚顶尖学者的科学院,亦留于渝州,由学识渊博的徐继畲,总领全局。

为提升江城军械局的研造能力,亦为保密起见,萧云骧将更为前沿的课题——研制使用金属定装弹的后装线膛枪,交给了丁竹溪的团队。

不料年节刚过,他亲赴局里察看,进度却远比预想迟缓。

问题仍是出在步子迈得过大。

萧云骧原想一步到位,直接造出性能逼近后世“汉阳造”,甚至德制98K的步枪。

然眼下,金属定装弹所需的弹壳冲压、可靠底火、“开栓即待击”的灵巧结构等,无不依赖精密的加工能力。

而作为枪弹灵魂的无烟火药,也尚未成熟。

说到底,横亘于前的,是整个薄弱的基础工业,与化学领域的一道深壑,绝非一两张先进图纸,所能轻易跨越的。

萧云骧用样枪试射数次,不是底火未能击发,便是枪膛堆积黑火药残渣,全然达不到批量生产的标准。

他沉默片刻,将那份急切按捺下去,随即召来负责机械局的丁拱辰,开门见山道:

“丁老,图纸上的机巧,终须工匠的双手来实现。眼下这加工精度,实是横在咱们面前最大的一道坎。”

他嘱托丁拱辰与丁竹溪合力攻关,务求解决加工精度这一核心难题。

随后,萧云骧又赶往渝州,视察徐寿主持的化学实验室。

室内弥漫着刺鼻气味,徐寿正带着助手记录数据。

闻听萧云骧垂询,他直言不讳:

“大王,硝化棉的稳定性仍是关键。”

“实验室环境可控,尚能成功,但一旦放大到工厂规模,成功率便急剧下降。要稳定量产,还需攻克不少难关。”

萧云骧心下明了,这依然是一场需要时间、耐心与巨额银钱投入的持久之战。

另一边,中克公司仿制的德莱塞针发枪,倒是已能批量产出,只是规模甚小,每月仅得五百支左右。

对于拥兵数十万的西军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而新式后装线膛炮,又优先配给了长江沿岸的炮台,野战部队一时难以指望。

萧云骧只得加大对中克公司的投入,严令其尽快扩建厂坊,培训熟练工匠。

同时下令,将库存所有三千支德莱塞针发枪,尽数拨付陈钰成的第四军,命其日夜操练,务必尽早形成战力。

此一时期,西军各部,多在利用这难得间隙进行休整操练。

唯有林启荣的第五军,已自黔省都匀府南下,攻入桂省庆远府,兵锋直指柳州;

李绣成的第三军及直属骑兵旅,则已全数调往关中,正沿河西走廊与河套地区稳步推进。

桂省与西北皆属旧朝防务薄弱之处,加之林、李二将俱是沙场宿将,萧云骧倒也无需过多分心劳神。

待他处理完各项事务,重返江城时,已是莺飞草长的三月天。

此时的江南大地,战火正炽。

神国大军攻势如潮,连克湖州、常州后,正挟大胜之威,猛攻苏、杭这两处钱粮重地。

旧朝自去年反攻赣省惨败,损兵折将后,似已丧失与西军主力正面决战的勇气。

转而趁西军大部休整之机,调集重兵驰援东南,与神国在江南水网地带,反复拉锯厮杀,拼死保住苏杭这命脉所在。

转眼入四月,派往普鲁士的使团,离去已近一年。

然协议中,普方承诺派来的技术人员,却杳无音信,反是西军自家派往泰西的顾闻舟等数人,先行返回。

细听顾闻舟禀报,萧云骧方知其中曲折。

原来,普鲁士对于接待西王府派遣的留学生颇为尽心;采购各类教材书籍,亦提供便利,未加刻意刁难。

可一旦涉及按协议,派遣二百名技术人员事宜,对方便推诿拖延,态度消极。

郭嵩焘屡次赴其外交部催促,所得回复无非:

“正按流程物色人选,然远赴远东腹地,应征者需时考量”等官样回复。

郭嵩焘无奈,只得令顾闻舟携几名随员,先行押运费尽心力购得的两船书籍教材,返回江城详陈始末。

萧云骧听罢,仅是微微颔首。

此况虽令人失望,却也在他意料之中。

当初与普鲁士签约乃是首开先例,诸多细节未及完善,于人员派遣时限,确未严加限定。

普方如此拖延,严格论之,尚难断言其违约。

况且,西王府在泰西诸强眼中,不过一远东地方势力,恐多数国家,连其名号亦未闻之。

又岂能奢望普方,积极主动呢?

他按下心绪,温言慰勉了历经风波、远航归来的顾闻舟一行。

随即请容闳安排可靠人手,着手翻译那批远渡重洋而来的书籍,并据西王府实情改编,分发各类学堂使用。

至三月底,萧云骧估摸不列滇本土,应快获知远东的消息。

便与留守江城的赖汶光、曾水源等人细致交代后方诸事,旋即与李竹青率领警卫营,直奔佐湘阴坐镇的赣省鄱阳城。

一行人自江城码头,登上前来接应的火轮船。

汽笛鸣响,浓烟升腾,明轮击水,船队顺流东下。历时四日,抵达鄱阳城,与佐湘阴会合。

萧云骧取出与赖汶光详细筹议后,拟定的进军两广总体方略,与佐湘阴细细推敲。

三人闭门密议,直至夜深,烛影摇红,诸事皆定方才散去。

次日天明,萧云骧与李竹青便辞别佐湘阴,转赴第六军军长叶芸来驻防的赣南重镇——赣州府。

同时,一道加盖西王印信的军令,亦发往驻守湘南郴州府的陈钰成第四军:

接令之日,即刻拔营南下,经宜章、乐昌,沿武水,攻入粤省韶州府!

萧云骧与李竹青一行,登上西军水师战船,驶入烟波浩渺的鄱阳湖。

春日湖上,风和日丽,水天一色。

湿润的湖风拂面,偶有白鹭翩然掠过船舷,翅尖轻点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远处渔帆点点,静谧如画。

战船行一日,转入抚河逆流南下。

但见两岸沃野平畴,春耕正忙,景象与往年战乱时,已判若云泥。

广袤田野间,不闻炮火厮杀之声,亦不见地主豪奴,催租逼债之跋扈。

目之所及,唯有一派热火朝天的劳作画卷。

在那些已犁好并灌满春水的田里,男人高挽裤腿,大声吆喝着新分到的、牛角系着红布条的耕牛,进行耙田平地的细活。

泥水溅起,沾湿臂膀,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气息。

诸多平整如镜的水田中,妇女们正弯腰俯身,熟练地将嫩绿秧苗,插入水中。

她们的身影,在阳光下勾勒出辛勤的轮廓,身后,一片片生机盎然的翠绿迅速蔓延,宛若为大地披上新装。

田埂上,孩童嬉戏追逐;年长些的则抱起秧捆,用力抛至田中央,以便取用。

田间四处可见新立木桩,上书分田农户的姓名与亩数,墨迹清晰。

这一笔一划,不仅宣告着土地归属的变革,更承载着万家农户沉甸甸的希望。

一些坡地上,众多农户在水利技工指导下,正合力开凿新渠。

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滑落,熠熠生辉——此乃西王府组织兴修的水利工程,旨在确保新分田地,旱涝保收。

见插有西军旗帜的船队经过,田间百姓多暂歇活计,直身挥手致意,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的笑容。

这生机勃勃、秩序井然的田园景象,令并肩立于船头的萧云骧与李竹青凝望良久,心中涌起难言的暖流与慰藉。

李竹青性情感性,望眼前这片孕育着希望的土地,眼眶微润,低声道:“大王,我等这些年出生入死,所求的……不正是眼前这般光景么?”

萧云骧负手而立,目光掠过那些辛勤身影与真切笑容,沉静颔首。

其声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是啊,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这是我们的根基,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春风拂过,带来泥土与秧苗的清新气息,亦送来新生与希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