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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李知忆从蒙蒙夜色中现身,傩面下的表情看不清神情。

“到了。”

他随手一掐,手中多了一根燃烧的香柱,香本就不是用来照明用的,可当这玩意亮起,心里便亮堂几分。

李镇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向往。

这随手点香本事在爷爷那里也见过,这究竟是怎么使的?

能用生气点燃香柱确实不难,可凭空摸出来一根香柱,实在有点奇幻了。

但现在重要的也并非这个,李镇也没想着多问,便跟在李知忆身后,缓缓钻进了老林子。

“阴气重的地方,便会滋生阴林,林间之木辅佐死气,死气也滋生林木之生长,久而久之,阴气越重之地,便越会长出这等茂密的林植灌木……”

李知忆念叨着,又微微偏头,同李镇道:

“鬼墓荒村是五年前被的屠村,而当年在盘州巡守手记里,这鬼墓荒村还是一片世外桃源。

如今不过五载而已,这荒村前的阴林已长得如此高壮茂密,可见其之中怨气有多浓郁。

届时入了荒村千万小心,找东西重要,切莫与诡祟缠斗,否则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被迷了心智可就麻烦了。”

李镇点点头,李知忆所说不无道理,厉害诡祟擅长布置幻阵,自己已经不知有多少次迈入到前世的幻境之中去了。

“帮主所说的东西……究竟在哪?”

“你问我,我确实也不知,只晓得这里头埋着的宝贝,和李家有关,也能让我们可以在盘州妖窟里安身立命…莫要心急,挨家挨户找吧。”

听了李知忆这么说,李镇也不再多问。

走过这片阴气深重的老林,黑得看不见五指的夜色之中,忽地多了几团幽绿色的火焰。

这火光一燃,似乎消耗了很多的生气,便让李镇的呼吸都急促几分。

“帮主……这玩意是?”

“鬼火,也叫阴水,诡祟扎堆的地方,偶尔能见到。”

李知忆淡淡说着,白皙手掌从黑袍探出,掐了一个手印,那幽绿色鬼火顷刻之间便飞到他的手心,化作如水银一样蠕动的物质。

左手食指搅合着这团水银,在手心里打着圈,蘸了一小点,喂进嘴里:

“死气极浓,怕是有不下三只定府大诡。”

“定府?”

李镇闻言有些头大,倒也不是怕了定府,可屡屡遇到这般道行差距甚大的厮斗,都难免要祭着寿香去请来仙家。

说到底,用着铁把式功夫厮杀的次数还是太少,太依赖那“挂”似的门道本事,反倒让自己的实战经验涨得不多。

似乎是看出了李镇脸上的为难,李知忆淡淡道:

“放心,届时我会想办法拖住三只大诡,你便去这荒村里挨家挨户的找,总会有个眉目的。”

李镇还想要开口,却听着一个抖落簸箕的声音响起。

沙沙沙沙……

二人循着声音往前走了几步,已然进入到了荒村里面。

“阿郎呦,筛米细些,莫要耍滑头,到时候吃得米都扎嘴!”

“晓得喽,晓得喽。”

农家母子的吆喝声,便隔着一道木栅,在里头响起。

李镇还未来得及细听,便感受到脚指头被什么东西给啄了。

猛地一低头,却发现是一只毛发油亮的红冠大公鸡。

李镇一把抓去,对于这荒村里任何一个活物,都要警惕。

大手攥住鸡脖,刚要用力捏,便听着红冠公鸡长鸣而起。

“咯咯咯——”

忽地,荒村以东的方向,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本黑暗无比的窄小空间里,陡然能看清了很多东西。

“娘,天亮嘞……”

“亮就亮球喽,你筛你的米。”

“娘,咱家鸡咋就叫唤了一声?我出去看看。”

院子里有人搁置下什么物件,便推开木栅走了出来。

一个皮包骨头的少年,吸了吸鼻涕,看着李镇手里死死抓着的大公鸡,脸色瞬间一变,从好奇转变为惊恐:

“娘!!!有人偷鸡勒!!!”

李镇晓得眼前这东西是诡祟,亦或是诡祟所布的幻阵,便猛地挥起拳头,拳面上裹起森然生气,如探头的老蛇一般,向前钻去。

李知忆动作更快,大袖一扬,化解了李镇的拳势,他摇头道:

“不急,先看看,现在打架太早了,对那东西,我们可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李镇琢磨琢磨,也便收回了拳头。

既然李知忆对这荒村的背景了解得更熟悉,那也该听他的安排。

见着李镇收了拳头,李知忆从腰间摸了五个铜板出来,塞在了瘦巴巴的少年手里:

“我们不偷鸡,我们买。”

“买?”

“对,一只五钱。”

少年琢磨琢磨,“买倒是可以,但五钱也太抠搜了!再怎么着,也得……”

少年犹犹豫豫,似乎对报价很没有信心。

他做出了一个“六”的手势,咬牙道:

“得六钱!一分都不能少。”

“行。”

李知忆又丢给了少年一枚铜板,可这时间,木栅后伸出一张大手,一巴掌捂在少年脑门上。

“啪!”

“哎呦……”

“你个败家玩意儿,咱这可是种鸡,你六文就给卖了?”

门后走出来的女人典型的农家妇打扮,甩了儿子一个巴掌后,又看向李知忆和李镇,笑着道:

“两位老爷,俺家娃娃不懂事,这大公鸡是我家的种鸡,不能卖的……你要实在想买,俺家鸡圈里刚好有几只大花母鸡。”

女人赔着笑脸,衣裙上的油污甚至都有些反光。

李知忆随口道:

“那可不行,不过你可得回答我几个问题,这种鸡我非但会还给你,这六文钱我也不要了。”

妇人眼睛顿时一亮,搓了搓手,神色略显尴尬:

“俺就是一个种地嘞,没念过几天书,不晓得咋回答嘞。”

李知忆看了她一眼,缓缓道:

“你晓得,今天谁家买了把新刀么?”

这个问题让妇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脸上神情也有些发虚,便结结巴巴道:

“没……没有。”

“娘,你骗人!早上刚在大胡子叔叔手里买的刀,你咋不说实话哩!”

妇人见状,面色一变,忙又甩了儿子一巴掌,笑着道:

“两位见笑了,我家娃娃胡说的,哪里有啥大胡子卖刀……”

谁曾想,等妇人刚问罢,李镇却俯下身,看向那少年,问:

“卖刀的,是不是大胡子,膀大腰圆,眼睛长得跟羊粪豆子似的?”

少年眼睛一亮:

“对对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镇闻言,心中变冰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