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过马寨子的时候,李镇与猫姐初相识,那时候她还说自己是登堂境的妖物,需要银太岁来帮助她破境。
之后再见面,春满楼那次,猫姐已经展露了自己定府境的道行。
而昨夜,又晓得她窃了黄风怪的道果,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听着陆六的描述,黄风怪已是断江道行,是与镇南王相当的层次,猫姐这本事,还真是遇强则强。
当然,都不重要了。
这寻金盘一定不能送到黄风怪手里。
猫姐上次能全身而退,之后可就说不定了。
“运罗盘,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何须要这么多大人一起行动?”
李镇开始套话。
陆六冷笑一声:
“这去四姑娘山,可要经过伥鬼十八弯,饶是我这定府五脏仙都不说能安然趟过,你觉着,凭你一个登堂镇石的铁把石,就能了么?”
伥鬼十八弯……
李镇回想起,原身似乎曾为了屠戮黄皮寨,而走过伥鬼十八弯。
原身可真是个热血少年,为了青梅竹马做到这个地步……
“陆大人说笑了,既然此程这么凶险,那有诸位大人一同随行,定然无忧。”
不管陆六如何想,其他的斗笠客,这听着李镇说话,却觉得心里舒坦。
便都眼神交流,心中腹诽。
这陆六也真是的,这么懂事的都尉,又有什么仇怨和他过不去的?
难不成是陆六自知失了宠,要跟此子争宠?
“呵,本来也不打算带上你这累赘,可王爷说你潜力无限,非令我带上你不可,实在无奈,才让你跟着我们。
不过,李都尉,我丑话说在前头,此途凶险,你可到时候别被伥鬼十八弯吓得尿裤子!”
李镇面色淡然,笑道:
“陆大人言重了,李某不爱闻腥臊,此去多带条裤子就是。”
“哈哈哈哈……”
这话听着像是自嘲,可暗里却有两层意思。
这些斗笠客也都是老江湖,一听便大笑出声。
李镇说自己不爱闻腥臊,这“闻”同“听”,便是说陆六讲的话实在腥臊不中听。
又言多带条裤子,本被陆六挖苦就下不来台,这般风趣之语,却让几位王爷座下门客实在觉得有趣。
“李都尉倒是个性情中人。”
“陆大人,你素日里豪横惯了,莫要把那股子劲儿添到李都尉头上。”
“是啊,李都尉的心境我倒是觉得敞亮,陆大人该学学了。”
这说话之人,也是此行中唯二的定府五脏仙,平日里与陆六不同,不喜承于王爷膝下,但有事就办事,难得说这么次话,却让陆六大感不悦。
“钱大人,您还是多顾好自己吧。”
陆六神情不悦,腰间绣春刀随着心境微微出鞘。
被唤作钱大人的定府五脏仙,微妙地勾了勾嘴角,便不再多言。
一直到了菜场里多了些赶早菜的客人,一行人才出发。
他们都未骑马,全是徒步。
李镇对之前那姓“钱”的定府门客有些印象,便凑在他身边,小声问道:
“钱大人,这跨州之行,不备马匹之?”
“李都尉考虑倒是周全,但咱们这道行,香坛一烧,跑得比马还快,多带匹马,也是徒增累赘。”
李镇点了点头,但又疑惑道:
“可这烧坛,又会耗掉身中生气,万一途中发生什么意外,岂不是以亏损状态迎敌之?”
钱大人斗笠微微上抬,露出一张冷冰冰的窄脸:
“李都尉可知身法?”
“身法?”
“对,身如叶,步轻如弦,一步力而行千百步,自然烧坛不会带来额外的损耗。李都尉瞧着也是登堂镇石的道行,难道未学身法?”
李镇摇了摇头。
这玩意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除了爷爷教过的那些零散法门,如祭河祭土之类外,在铁把式门道里,他只学过一门功法“龙虎劲”,两门绝技,“点命灯”与“虎犼破煞吟”。
还真没晓得这身法之流。
陆六在一旁听着,冷笑一声:
“钱大人,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东衣小郡,偏僻穷苦,从何地去修习身法?依我之看,李都尉怕是连功法都不曾修习吧?”
李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对于陆六的挖苦,他丝毫不在乎。
此行只为了悄无声息地将寻金盘给搞掉……
至于完不完得成王爷交代的任务,那都是另说了。
陆六喜欢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吧。
钱大人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陆六。
这比养的,不过是得了王爷之宠,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昨日还说这外边招募的都尉是个欠揍的小把式,以钱大人自己看,这分明就是陆六在挑拨离间。
“行了,无马就得烧坛祭身法,别磨蹭了,最好三日之内抵达四姑娘山。”
陆六说罢,一撩袍子,身后骤然浮现出一座金银参半的香坛。
香坛之外,有虚幻府邸所盖,云雾缭绕,香火迷蒙。
陆六低低一喝,那香坛之上的香柱便开始升起了青烟,整个人的身子也开始变得虚幻透明,似乎被风轻轻一吹,便向前刮去。
同样的,其余几些人,未入定府的合香,也都烧坛祭起身法,虽与陆六不是同一个路子,但这走动起来,速度也比自己那匹照夜玉狮子快了。
这一晃眼的功夫,便把李镇落在了后面。
几个斗笠客行在最前,便有人道:
“陆大人,李都尉还在后头。”
“我晓得,可他不会身法,跟不上我们,怪得了谁?跟王爷请罪去吧!”
陆六冷冷一笑,身子依旧如叶飘着。
转眼间,李镇便被落在数里之外的地方。
看着几个模糊到看不清的身影,李镇深吸口气,意念连同镇仙碑间。
“打更仙前辈,可晓得身法?!”
迷蒙中,石碑之上传来一声空灵回应。
“废话……”
“那好办。”
哗啦——
寿香缓缓开始燃烧。
李镇束发变长,手中忽地多出一面铜锣。
这脚下之路,竟变成一条血潭。
嗖——
陆六正哼着曲儿,却看到一抹血色影子以看不清的速度从身旁刮过。
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