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侯擎潜入哀牢山时,李长福便已经有了提防。
到后来晓得了吕家寨子牛峰的事儿,又见李镇甩也甩不掉那张兜子,李长福心里便早早做好了打算。
耍猴人诡计多端,精通算计,尤其是侯擎这般,道行高,也懂隐忍的老耍猴人。
李长福也是费尽了心机,才窥出其中一二。
侯擎用甲子元阳炼化奴儿蛊,这奴儿蛊蛊威甚是厉害。
但这世间,祸福相依。
一个断江仙人的甲子元阳所炼之蛊,说到底也是个真正的宝贝。
李长福将计就计,便想的是,让李镇如何将这蛊虫炼化。
耍猴人警觉得很,因经历过满朝血洗,便是小有风吹草动,也会打草惊蛇。
因着这时间,李长福从未告诉过李镇关于耍猴人侯擎的事儿。
直到白骨洞子里,侯擎为李镇成功造势,在借机将李镇拖入半死域,以隐秘手段为李镇种下猴奴儿蛊,他便要让李家与皇帝,行驱狼吞虎之象。
可李长福偏偏盯得就是这个空子。
他知晓,当李镇的生机从这世上突然消失的时候,那就是镇娃子已经被那侯擎拖入了半死域。
这时候,掐算准时机,只等那猴奴儿蛊入体时候,献祭甲子阳寿,换来仙碑里的那些仙家相助……
怕吗?
当然怕了,甲子阳寿为六十年,李长福自然惜命,谁不惜命。
悔吗?
当然不了,镇娃子自己看着长大,比亲孙子还亲,当爷爷的,岂能让自家孙儿做了他人奴仆?
南风阵阵地吹,李长福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夏意……
十八年光景映入眼帘。
李长福缓缓流下一滴枯黄的老泪,顺着脸上崎岖不堪的沟壑,如同门前那颗老杏一般,砸落在泥土之上。
“家主,我家镇娃子,照顾得很好嘞……”
……
……
半死域里,镇南王已经给李镇投喂了大大小小的宝瓶甚多。
终于见着李镇面色红润起来,可似乎不光是红润。
这……这瞧着寿数也涨起来了?
镇南王有些肉疼:
原来那些仆射将军送的礼,还真特能的有用?
当然,镇南王不晓得的是,如今的李镇,却是吃完了体内那只猴奴儿蛊。
“罢了,醒了也好,虽然放跑了侯擎……”
镇南王有些犯难。
侯擎是朝廷追杀了十八年的耍猴人,但因其行踪不定,道行又高,很难抓到。
这次白骨洞搞得排场甚大,恐怕这次放跑,日后就再难逮到了。
“哎呀呀……皇兄对此人头疼的要死,孤为了救这能生吃千人桩的小子,给其放跑了,这可咋整啊……”
镇南王有些焦头烂额,他皱着眉头,手里掐算片刻,也没什么结果:
“他娘的,老子也不是憋宝问米,不懂那掐算的道道儿,也不知道这侯擎下次会从哪里蹦跶出来。”
“此间造了这么多杀孽,足足死了千余门道人,这般子政绩,可不能让皇兄知道了。”
“但也不行诶,这洞子里又不是没有活人,这些人活着出去,江湖事天下知,这事儿定会传回中州……”
“总不能给剩下的人都杀光吧……诶本王也是脑子有病,这马上七月半妖窟开,盘州门道人死光了,谁去给盘州采太岁?”
穿着藏青色蟒袍的王爷原地踱步,眉头皱成一只粗虫,抹也抹不开。
“王爷,要不你反了吧?”
“诶?真的啊,皇兄若知我放跑了侯擎,定不轻饶我,那孤王反了不就是了?!”
藏青蟒袍王爷双手一拍,直呼妙计。
可说罢才反应过来。
他忙转过头,看着地上的李镇睁开了眼睛。
这小子终于醒了!
“咳咳,孤王是君之忠义兄弟,虽与陛下不是胞亲,但乃手足兄弟,比胞亲还亲,孤王怎么可以做那叛逆之人,行造反之事?”
藏青袍子王爷背过手,踱着步,倒是故作冷脸看向李镇:
“倒是你这滑头小子,孤王救你,你不谢恩就罢,还在挑拨孤王与皇兄之情,真是死罪!”
李镇佯装高举双手:
“哇,王爷好厉害,我投降!”
?
藏青袍王爷狐疑地看了李镇一眼,又冷冷一笑,道:
“让本王饶恕你的死罪也可以,但你需加入孤之麾下,为孤军中马前卒,如此,才可饶你罪责!”
李镇见状,也不再打趣,站起身,拱手道:
“草民东衣郡太岁帮斗字堂堂主,李镇,见过王爷。”
“嗯……什么乱七八糟堂主的,孤不熟你这江湖上的调调儿。”
藏青蟒袍王爷一扬大袖,威压道:
“孤乃镇南王!”
“……”
“王爷之事,与我无关,草民先谢过王爷救命之恩,但入军中作卒,恕草民不可为之,只因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抽不开身的,还要赚钱养家糊口。”
镇南王连连摆手:
“这都不叫事,你老母接入大营,幼子送入军中塾教。”
“啊?王爷,可草民一生有个发财梦,我赚不到一粮仓的太岁,我心难安。”
“这好说,升你做千夫长,享月禄银太岁十两!这不少吧?”
“千夫长……哎,忘记告诉王爷,草民向来不喜欢受人制掌,喜好自由。”
蟒袍王爷嘴角微抽:
“那这镇南王,你来做乎?”
李镇认真思索,点了点头:
“我觉得行。”
“行你六舅啊!好你个铁把式,嘴比丞相还利索!”
正骂罢,镇南王却突然疑惑道:
“不对啊,这半死域……低于断江不可入,你怎么醒了后,还能在这其中安然无恙的说话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