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长衫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沈宴初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可许映渔并未好到哪里去,她呛了水,此时脸色一片惨白,原本为了能够争奇斗艳,衣衫穿着更是单薄,被水浸润之后,她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许映渔缓缓睁开眼,这才看到自己濡湿的衣摆。
失声尖叫一声,又昏厥过去。
端康十三年,如今女子的身份虽然有了很大的提升,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对女儿家的名声依然不好。
其他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都面露惊疑之色。
“沈家郎君,方才你同许娘子在此处,究竟是在做什么?”
许映渔身份非同一般,若是出了任何事情,要是帝师府问罪,他们这些参加百花宴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过。免不了要被家中的长辈问责,因此,所有的矛头都直直对准了沈宴初。
沈宴初的脸色难看,他为了救人,此时身上还都是一片湿透,一阵寒风吹过,身体小幅度打了个摆子,他佯装镇定:“在下与许家女郎一见如故,便想着探讨一下方才所做的诗篇。难道诸位与在下相识这么久,却不知道在下为人?”
他一向故作谦虚,哪怕现在看起来狼狈得过分,他也依然故作镇定。
温绮罗的腰肢被人收紧,她并未回头,而是压低了声音,“是你把他们引过来的。”
她语气笃定,没有任何迟疑。
如今在京城能够一心会站在她面前的人也只有江知寂,也只有他会在这里帮她做这件事。
不管是虞家郎君,还是此时的江知寂,不论以哪个身份相处,只要他在,亦是心安。
江知寂不置可否,他解元的身份好用,在这些人面前倒不算是籍籍无名之辈。三言两语就能够煽动他们来到此处,撞破二人之间的关系,刚好可以顺水推舟。
温绮罗对上江知寂坦然的双眸,她望着江知寂的眼眸,低下眼帘:“谢谢。”
不记前车之鉴,仍然愿意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边。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温绮罗主动站了出来,她的一举一动都颇有大家风范,单单是这么一站,便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白雪,你去请郎中。”温绮罗居高临下地看着昏死过去的许映渔,对方的脸色苍白荏弱,只是她的心中依然并没有解气的意思。
白雪福了福身子,便不敢耽误,直接去请郎中。
温绮罗垂下眼帘,这才又看向其他人,“去取干净衣衫来。”
她的声音不徐不疾,鬓发落下几缕青丝,那张茭白的面容愈发显得素净秾丽,让人移不开视线。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去取来一身干净衣衫。
温绮罗让人先扶着许映渔下去更换衣物,微冷的目光落在沈宴初身上,由于太冷,他的唇色直接被冻成了深紫色,身边淌着滴滴答答的水滴,却依然要保持着自己所谓的风骨,不敢直接离开,就只能站在原地。
被温绮罗森冷的目光瞧着,沈宴初却直勾勾将视线落在温绮罗身上,不肯移开分毫。
“沈郎君,你也去换一身干净衣衫,成何体统。”温绮罗短短一句话,便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霎时间,沈宴初无地自容。
但也只能无奈先行离开。
沈宴初走向清幽小径,心中却疑窦丛生,他挑选的地方明明很偏僻,寻常根本不会有人到这边来,可是怎么突然间会有那么多人往这边来。
难道是温绮罗?
可他与温家二娘子并未结怨过,为何她总是用那般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沈宴初摸了摸侧脸,这张脸一如往昔的俊美,即便是在京城中这些眼高于顶的贵女面前,也分毫不逊色,可即便是这样,温绮罗不为所动。
再想,那温家二娘子行事作风一向光明磊落。
而他如今虽然贵为解元,却还没有正式进入官途,可温绮罗的父亲乃是当朝的大将军。
除非大夙能够再一次出现一个新的能够牵制周遭其他国家的人,否则……温长昀的地位根本就不会动摇分毫,换言之,温绮罗犯不着对他行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不过……那许娘子眼底的爱慕几乎要化为实质,沈宴初又怎会瞧不出来。
既然温绮罗瞧不上他,那退而求其次,帝师之女倒是也不错。
如今经此一事,许映渔的身子也算是被他看光了。若是帝师稍微顾及许映渔的名声,便会将她嫁给他,不愿在给女儿吃苦,日后再朝堂上少不得会扶持他。
想到这里,沈宴初快走几步,到侧室更换了一身更加干净的衣裳。
不多时,郎中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除此之外,来的人还有帝师。
许映渔面色苍白躺在床上,郎中知道这些人身份地位不凡,站在五步开外,用一根丝线为许映渔诊脉。
帝师面容威严,眼底一片担忧之色,再怎么说,许映渔都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而此时,女儿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身子还被人看了去,他又急又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年轻人走入其中。
“你便是沈宴初?”他目光上下打量着沈宴初,倒是听说过此人的名声,只听闻他秋闱中夺得解元,在这个年龄,能够成为一个府的解元,未来的前程自然不用多说。
只是朝堂上,所要比较的,又何止只有读书好坏。
若是比科举,如今朝堂上的哪个大臣不是当年的探花榜眼状元,区区一个解元,每逢秋闱,各地州府都能有一个解元,身为帝师,他还不至于将沈宴初这个身份看在眼里。
只是如今沈宴初已经将许映渔的身子看光,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他仔细打量着沈宴初,面前的年轻人看着倒是极为恭顺,在他面前微微垂下眼,作谦逊状。可眼底一闪而过的洋洋自得,却丝毫没有逃开他的视线。
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未来的成就自然不可估量。
再看他的这双眼,看向任何人时都会带着含情脉脉的情意绵绵,想来并不是个安分之人,若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郎君,未必是一件好事。可年轻人且有野心,未来指不定会有更高的成就。
“你救了映渔,多谢了。”帝师心思在一瞬间百转千回,可看向沈宴初时,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