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绮罗将二人的目光尽收眼底,又怎么可能会错过二人之间的互相算计。
沈宴初想要借着许映渔攀上帝师府,帝师又何尝不是想要赌。
赌来日沈宴初能够爬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
如今年轻且身居高位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沈宴初若是能够真的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倒是好事一件。
温绮罗适时道:“沈郎君年少有为,又这般义举,实在是罕见。”
“和许家娘子也算是天作之合。”
她此话一出,原本就在掂量着此事的帝师目光锐利地落在温绮罗身上。
温长昀在朝内始终保持中立,帝师显然也在嫉恨温长昀之列,但也不得不承认,温长昀的后院之中虽然连个女人都没有,他养出来的女儿倒是各个出色。再看温绮罗,不骄不躁,说话如沐春风,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帝师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考量,看向温绮罗的目光带着审读。
须臾,他附和地点了点头:“如此有勇有谋的年轻人实在是并不多见,能够挺身而出救下许映渔,单单是这一件事,也值得沈家郎君成为我帝师府的贵客。老夫问你,你既然救了映渔,可有何请求?良田家宅?还是黄金千两?”
沈宴初却恍然大悟一般,跪在帝师面前。
“晚辈不要良田家宅,也不要黄金千两,晚辈真心心悦许家娘子,若是能够金榜题名,愿娶许娘子为正妻,还望届时帝师大人能够成全。”
他跪在地上,声音发抖。
却也知道自己此时身份卑微,根本就配不上许映渔。
可他话却说得很漂亮,他没有说现在,而是说以后,说……金榜题名以后。
不管为人立场如何,为人父者,绝大部分都是真心为自己的女儿考量。
温绮罗看着帝师眼睛中的迟疑,便再度道:“沈家郎君如此年轻便是解元,未来恐怕前程一片大好。”
就在此时,原本正躺在床上的许映渔幽幽转醒。
方才二人之间的对话她倒是也听进去一些,双眸含泪道:“爹爹,我真心悦沈家郎君,还望爹成全。”
她的身子早就已经被沈宴初看去了,若是不能嫁给沈宴初,她的名声扫地,日后在京城,那些人又该如何想她看她,她根本不敢细想,只能无声啜泣。
“君子成人之美。”温绮罗似是有意无意提了一句,红唇翘起淡淡的弧度。
女儿在哭,温绮罗在劝,又有这么多双眼睛一直都在盯着,沈宴初此时还跪在地上,一时间竟然将帝师架在半空中,进退不得。
如今的那些二代们,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其他,单单论才华,的确比不得沈宴初。
罢了,他在朝堂上也算是有些能力,若是女儿真心使唤,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摸了花白的胡须,垂下苍老的眼皮看着沈宴初:“你既说心悦映渔,那你可要发誓,此生不纳妾,以映渔为正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愿发誓?”
沈宴初定下心神,合拢四指,温润的双眸看向帝师:“皇天后土在上,后辈沈宴初,发誓此生唯有发妻许映渔一人,若是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这誓言不可谓不狠辣。
就连许映渔目光中都流露出来感动之色,她看着沈宴初的目光柔情似水,恨不得现在就能成亲。
瞧着二人之间暗通曲款,温绮罗只感觉胃中一阵翻涌,她推开窗走到门外。
为自己斟了一大杯茶水,清香的茶水这才将那股不适感淡去。
秦晋之好,这不正是他们二人所愿吗?
前世,后院的那些事情她为沈宴初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沈宴初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在朝堂之上如鱼得水,步步高升。换来的却是婆母的磋磨,沈宴初夜夜笙歌,留宿在秦楼楚馆中,那些酸儒秀才的德行他都学会了,眠花宿柳吗,更是又抬了好几房妾室。
既然沈宴初和许映渔这么两情相悦,她倒是要看看,若是帝师府倒下,他们二人之间是否还会如同现在一般郎情妾意。
按捺下心中思绪,江知寂出现在温绮罗身后。
“他们不过是过客,未来之路,还要走。”江知寂声音温然,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温绮罗眼底闪烁着璀璨的眸光,那目光竟然比这春光还要更加明艳几分,让人根本就舍不得移开视线。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我怎么会将他看在眼里。”温绮罗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
清风吹过,裹胁着淡粉的花瓣落在温绮罗的额头上。
温绮罗今日的妆容明艳,让她就像是古画中走下来的仕女。
江知寂寄定定看着温绮罗,漆黑的眼眸之中唯有对温绮罗的专注和恳求,他深深看了一眼温绮罗:“假以时日,我得以蟾宫折桂,必定迎娶你过门。”
听闻这句话,温绮罗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光,她唇角勾了勾:“江大郎君为何要拾人牙慧,这种话不是不久前沈宴初方才说过吗?”
即便是差不多的一句话,可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来却是不一样的。
从江知寂的口中说出来,那郑重其事的神色,只会让人觉得并非在开玩笑。
状元的位置并不好考,如今大夙重文轻武已经到了更严重的地步,读书人也比先前多了不少,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点也不为过。
单单是解元,一个府就有一个。
江知寂伸出手,摘下来掉落在温绮罗额头上的花瓣,笃定道:“并不一样。那个位置,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