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一个多月的修缮,新布行里外焕然一新,偌大的铺子里宽敞明亮,整齐摆放着架子木挺,绣架以及货物,上新的布匹和衣裳陆续送到了店里铺设。
虽还没开始营业,走过路过的老百姓皆不由得好奇往里多看几眼,门头上的招牌用红布蒙着,布行的名字由祝先生亲笔所提,叫做【宝和布行】,要说布行的名字来头并没有什么寓意,纯粹是觉得【宝和】二字都不错。
布行的盈利锦绣依旧只占五成,两位先生和孟伯弦占去三成,再分了一成到吴阿不的名下,剩下的一成当作是年忠和年南以及布行所工人年底的红利,锦绣秉承着让大家一起赚钱有了盼头,平素干起活来才有动力。
铺子开起来后,由杜氏和海氏留在店里掌柜账目,两家孩子小离不得大人,但上个月杜氏娘家的二妹与当家男人来京里投奔,来之前,年忠和杜氏特地寻了锦绣商量,如若他们大嫂不愿,断不敢让老家的亲人前往。
锦绣又怎会阻了别家的生路,想来是在老家没啥出处,才会前来投靠年忠夫妻俩,便让年忠在锦记给杜氏的妹夫安排一份活计,而杜氏的二妹正好怀了身子,平日做不了啥粗重活,倒是能留在家中帮着照看两个孩子。
店里已经招好伙计和绣娘,伙计多是城里谋生的小伙子,年忠挑了十多名瞧着机灵的留下,绣娘是魏风从官府买来的女奴,选的自是有一把好手艺的绣娘。
铺子里正在做着最后一次的铺货规整,大伙忙得脚不沾地,锦绣站在铺子一楼的大堂,抬头仰望阁楼游廊壁柜展示的布匹,琳琅满目绚丽光泽,满意的扬起一笑。
“该是等着庄子再送来一批染好的料子,近来可有到庄子上瞧瞧?”锦绣问
杜氏笑道,“有的,昨儿我同当家的去了一趟,院子里晾了许多好料子,阿不说再晒个三日就能安排人送了来。”
“寻常瞧着,真看不出阿不小小年纪有那了得的手艺。”海氏说罢,从架子上取来一匹料子,展现在锦绣面前,“大嫂您瞧,料子上缬染的菊花惟妙惟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绣上去的呢。”
锦绣轻轻抚摸光滑的料子,微笑道:“确实染得好,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听说杨三管事从他身上学到了七八分的本事。”
“可不,要不是阿不实在,光是他一人忙活,短时间内可赶不出这么多料子。”
直到现在,杜氏和海氏总算明白大嫂当初为何坚决买下作坊庄子用人的身契,如阿不所传授的好手艺,可是实在实的吃饭家伙,回头从他们这里学成跑了,他们上哪把人抓回来。
锦绣说道,“本身开业那日设有剪彩的环节,不过近来我与你们大哥不便出面,所以,剪彩当天便由你俩和年忠一起操持。”
杜氏和海氏心里再好奇这么隆重的剪彩大嫂怎的不来,却也知不该问的不能问,识趣的笑应道:“大嫂放心,【宝和】有我们看着,保准不给大嫂您出乱子。”
“自然是放心的,倘若宝和开业买卖做得好,彼时给工人都涨涨月银,比如,谁多卖出去一件衣裳或是卖出半匹料子,只要有登记出处,额外再给提些奖厉,祝先生说这叫【提成】,大家有了奔头干活才利索。”
杜氏笑应,“大嫂说的是。”说罢便招揽众伙计还有绣娘,“大家听好了,东家说了,往后大家用心干活,卖的每一件货都额外有赏。”
伙计和绣娘们听了,不由得喜笑颜开,纷纷向锦绣行礼道谢,“多谢东家。”
这些伙计和绣娘暂时还不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东家,乃是京里有名的永安郡主,只觉得这回可算让他们傍上位大方的东家。
锦绣大方的勉励大伙几句,又仔细交待海氏和杜氏平素需加注意的问题,便乘上门外马车回府。
平时锦绣出府只要不带上闺女,会把魏娘留下只带上扶桑一并出来,在外头赶车的是玄夜,暗下还有几名护卫跟随,这也是年庚的意思。
锦绣想起府里前院调养的魏阳魏时,平时她不便前去探望,偶也会让魏娘和扶桑往院里送去滋补的药材,“近来,两位统领身子可好多了?”
“回郡主的话,两位统领身子调养得极好,前日开始每日晨起陪几位公子习武,听说,三公子可喜欢与两位统领讨教枪法。”扶桑说。
锦绣垂眸无奈失笑,丞卿那孩子便是好动些许,自从勤加习武,圆滚滚的小身板似乎抽条了不少,家里孩子个个都随孩子爹,便连明疏个头都比同龄的孩子高出半个头。
“早两日我同主君商量,来年姑娘六岁也该让她学习一二。”
扶桑意会,微笑道:“郡主放心,回头奴婢和丹若姐妹俩定仔细教姑娘防身的武艺。”
锦绣点头,“姑娘有些武艺傍身是好的,将来不会太吃亏。”
“郡主说的是。”
主仆俩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外头街道上传来阵阵唏嘘议论,扶桑为主子撩起车窗的帘子,锦绣稍稍探身看几眼。
旁边的道路,多名卸了钗环的女眷被一行官差驱促,个个伤心得泫然泪下,在行人指指点点下,扶桑听清了这批女眷出自何处。
“郡主,是赵家的女眷。”
锦绣点点头,她自也是听见了外头老百姓的议论,想来,皇上已经下旨对赵家进行抄没查封。
看样子,皇上并没有对赵家女眷赶尽杀绝,身旁还带着两名幼龄的小子,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赵家之事,锦绣并不会觉得心有亏欠,年庚选中赵书下手,固然也有为她和闺女出口气的原因,赵书乃是刑部尚书最大的助力。
皇上早便想找由头将吕家的人从翰林剔除,不然,来年晋升众臣附议,他这个天子可不好再拿吕家开涮。
要说年庚短短时日内便查到赵书的把柄,只怪赵书此人私下乖张不曾收敛,随随便便不真就让年庚逮到他的把柄,作诗自缚怨不得人。
恰好也是旧年张丙怀被冤一案给了年庚提醒,年庚暗下将赵书的罪证送给华阁老,借华阁老之手重击吕家,先让华家和吕家相互狗咬狗,从而让宰相一党对他投诚大皇子的态度根深蒂固。
诚然,如邢相这般精明老道的狐狸,自然也会想到年庚的用意,一石三鸟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