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
一声清冷的呼喊刺破凝滞的空气,赵熙瑶手持鎏金短刃,赤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朵带刺的红玫瑰。她眉梢微挑,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似在挑衅,又似在审视。
李信握紧腰间的断枪,枪柄上的裂纹仿佛是两人之间难以愈合的伤痕。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赵姑娘,别来无恙!” 话语虽平淡,却暗藏锋芒,如同一把无形的剑,直指两人之间复杂的过往。
阔别多日,再次相见,两人之间的隔阂非但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弭,反而愈发加深。曾经的恩怨情仇,在岁月的沉淀下,化作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沟壑,难以跨越。
“请!”
“请!”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语气冰冷而疏离。随后,两方人马如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泾渭分明地踏入散发着崭新气息的家庙。钢筋水泥构筑的墙体上,飞檐斗拱错落有致,东西方建筑风格在此奇妙融合,却无法调和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赵熙瑶优雅地甩了甩披风,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左侧;李信则紧抿双唇,带着麾下除妖师立于右侧。双方目光交汇,火花四溅,仿佛下一秒便会爆发一场激烈的战斗。
“听说李夫人快生了,我这做姑姑的应该准备一份厚礼啊。” 赵熙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话语中暗藏玄机,似在关心,又似在威胁。
李信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必了,赵姑娘有那份闲心还是把赵家的腌臜事处理好吧。” 他毫不示弱地回击,字字如刀,暗示着自己也掌握着对方的把柄。
这场言语交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李信深知,夫人身怀六甲的消息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作为南岭的 “反骨除妖村”,东郭村在洋人和乾元王朝的夹缝中艰难生存。自汝阳王成为武圣后,村子被迫再次迁徙,深入妖魔领地。幸得元湛的资助,东郭村不仅在妖魔的攻击和洋人的算计中顽强存活,还日益壮大,如今已发展成为拥有五千人口的大村落,吸引了众多除妖师慕名而来。
而赵熙瑶所在的赵家,为了 “皇位正统” 的虚名,深陷权力争斗的泥潭。作为女子,她手握能炼制虎狼丹的青铜鼎,麾下精锐众多,自然成为各方势力争抢的对象。面对层出不穷的威逼利诱、结亲求娶,她既不能彻底断绝这些 “亲戚” 关系,又在暗中谋划着如何利用他们背后的资源。凭借着赵宋留下的政治遗产,以及对读书人的优厚待遇,她在江南乱世中悄然崛起。在元湛的支持下,她收拢了一批可用之才,趁着江南乱局和太后贺寿的时机,偷偷掌控了一座县城,做起了 “土皇帝”。此次从江南星夜兼程赶来,便是应元湛之命,准备执行一项重要计划。
家庙大厅内,早已汇聚了几股不同的势力。角落里,一群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洋人正肆无忌惮地吃着水果、喝着红酒,他们叽里咕噜的交谈声中充满了傲慢与不屑,正是远洋而来的罪军。他们身着奇装异服,眼神中透露出贪婪与野心,仿佛将这里当作了他们肆意妄为的乐园。
另一旁,身披黑衣的黑衫卫如雕像般伫立,周身寒气四溢。他们身上的恶鬼纹栩栩如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仿佛在与众人对视,令人不寒而栗。这些见不得容貌的神秘黑衫卫,为整个场景增添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氛围。
随着时间推移,又有一群充满江湖气息的人踏入大厅。他们是天下演武的各路高手,此次被元湛以重金邀请至此。元湛开出的悬赏条件极具诱惑:罗斯人的脑袋一颗三十两银子,尉官翻倍,校官的赏金更高,且参与者还能挑选虎狼丹。而东桑人的悬赏价格则比罗斯人低一两,对外宣称是 “小鬼子下面太小,不够一两”。这一阴损的计策,成功挑起了罗斯人和东桑人的矛盾,据说在京城东交民巷,罗斯使臣曾当着众多公使的面,拿着蚯蚓嘲讽东桑使臣,致使双方关系急剧恶化,甚至发生了流血冲突。而这一切,似乎都在元湛的算计之中。
发布这一悬赏的 “鬼股”,在京城游历一番后来到关外,眼中满是对东桑的仇视,以及渴望大杀一场的冲动。他站在大厅中央,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向众人详细介绍着悬赏计划,仿佛已经看到了罗斯人和东桑人相互厮杀的惨烈场景。
家庙内,各方势力汇聚,表面上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汹涌。李信和赵熙瑶虽暂时按兵不动,但他们都明白,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元湛精心策划的这场阴谋,又将把众人推向何方?
正在众人思索的时候。
叮铃铃 ——
一声清脆却又带着诡谲尾音的银铃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家庙内凝滞凝重的空气。原本安静缭绕的香火突然剧烈翻涌,青烟不再是寻常的袅袅上升,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搅动,诡异地盘旋缠绕,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幅扭曲的面孔。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身披绯色薄纱的身影,踏着凝而不散的烟雾,自神像背后的阴影中款步走出。
女子身姿曼妙,绯色纱衣上暗绣着九尾狐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发间九凤衔珠钗上的明珠泛着冷光,每走一步便轻颤着发出细碎声响,眼尾的胭脂晕染得浓烈如血,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更令人心悸的是,她周身萦绕着一股奇特的气息,檀香与狐臊之气交织,既带着魅惑众生的成熟韵味,又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妖异。
罪军们原本喧闹的交谈戛然而止,他们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手中的红酒杯在指间无意识地转动,酒水顺着杯壁缓缓流下,在粗糙的桌面上晕开暗红的痕迹,脸上写满了困惑与警惕;而黑衫卫们却如同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周身阴气如潮水般蒸腾而起,寒铁面具下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面罩缝隙间甚至溢出丝丝白气。他们曾在血炼堂那布满血色的隐秘卷宗里,无数次翻阅关于阴神的记载,幻想过阴神的模样,此刻在这女子身上,他们真切感受到了那股超脱尘世、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缥缈之力 —— 不同于他们平日里修炼的任何法诀,那是一种仿佛能够触摸天道、窥视命运的神秘气息,如磁石般牢牢勾动着他们心底最深的渴望。
“诸位可听过阴神传说?” 女子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似裹挟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原本躁动的空气瞬间凝固。她缓步走到香案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燃烧的香烛,袅袅青烟竟在她的操控下,缓缓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的阴神虚影,那虚影散发着幽蓝的光芒,虽看不清面容,却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威压,“元湛府君手中,握有敕封阴神之秘。只要诸位立下不世功勋,便可摆脱轮回之苦,享万世香火,成为这世间不朽的存在!”
此言一出,黑衫卫中那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者突然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家庙两侧的空白牌位和无面泥胎,干枯的嘴唇不停地翕动:“传闻…… 这两处神位,可是为新晋阴神所留?” 他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狂热与期待,惊得身旁的年轻黑衫卫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腰间的鬼头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错!” 女子玉袖轻扬,一股无形的香火气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府君心怀慈悲,爱护关东山水与黎民。只要诸位不伤及无辜百姓,其余之事百无禁忌。洋人的鲜血与灵魂,便是诸位换取天大机缘的筹码 —— 多劳多得,莫说金银财宝、神兵利器,便是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紫禁城龙椅……” 她尾音拖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笑非笑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也不是换不得。”
“难道府君能斩了汝阳王不成?”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嗤笑,打破了这紧张又充满诱惑的氛围。刹那间,黑衫卫们如同出鞘的利刃,齐刷刷转头,寒铁面具下的目光冷冽如霜;罪军们也纷纷握紧手中的火枪,森冷的目光瞬间将说话者钉在原地。那人原本嚣张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双腿微微颤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玩笑话!玩笑话…… 小人失言,还请诸位恕罪!”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一场冲突似乎一触即发之际,女子周身突然绽放出朵朵红莲,赤红的火焰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烟雾更是化作祥云,托着她缓缓升起。“本宫胡青青,言出必行,从不说虚言。”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指尖轻点地面,只听 “轰隆” 一声巨响,地面轰然裂开,一座由黄金白银堆砌而成的山河模型破土而出。金山巍峨耸立,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银水潺潺流动,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诱人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财富。
“轰 ——”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叹,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偌大的家庙内回荡。罪军们喉结不住地滚动,握枪的手渗出黏腻的汗水,在枪柄上留下一道道湿痕;黑衫卫们面具下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对阴神的渴望与对财富的贪婪如汹涌的潮水,激烈地碰撞着。
“且看这位侠士!” 胡青青突然抬手,一道红光如闪电般射向角落。一直沉默不语、站在阴影中的蒙面男子神色微变,犹豫片刻后,缓缓推开脚边那个厚重的铁箱。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只见箱内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颗颗头颅,每颗头颅七窍皆渗出黑血,有的眼球暴突,充满惊恐;有的嘴角扭曲,似在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显然都遭受了极为惨烈的死法。
“这些头颅……” 胡青青指尖缠绕着缕缕香火,烟雾如同活蛇般钻入颅骨的孔洞,瞬间在半空投射出一幅幅画面:画面中,东桑武士挥舞着寒光闪闪的战刀,在村庄中肆意屠戮,老弱妇孺的鲜血染红了土地;罗斯士兵狞笑着将无辜的孩童抛向空中,再接住取乐;日不落商人则鬼鬼祟祟地往水井里倾倒黑色粉末,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该杀!” 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怒吼,众人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胡青青红唇轻启,开始快速清点:“东桑尉官一名,罗斯士兵三人,日不落商人……” 她话音未落,一旁突然响起清脆的算盘声,一位身着灰袍、头戴圆帽的账房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他手中的算盘珠子飞速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共计两万两!雷大侠请验数。” 胡青青玉手一挥,十箱刻有精美花纹的铁箱凭空出现,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银河里面的雪花银像是乳燕归巢,一锭挨着一锭摞在里面。
蒙面男子神色复杂,缓缓摘下面巾,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天地会堂主雷泰。他眼中闪过惊讶与敬佩,随即仰天大笑:“府君手段果然通天!雷某今日算是见识了!”
胡青青望着躁动不安、摩拳擦掌的人群,周身红莲骤然爆开,化作万千光点洒向众人:“府君有言 —— 对付洋人,无需拘泥世俗道德!” 她的声音在香火中回荡,仿佛来自九幽深渊,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这关东大地,便是诸位的猎场!尽情地去索取,去收获,去创造属于你们的传奇!”
随着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家庙大门轰然洞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远处战场的血腥气涌入,吹得烛火明灭不定,忽红忽绿。罪军们扛起寒光闪闪的火枪,黑衫卫抽出泛着幽蓝光芒的长刀,江湖客们握紧各自的兵刃,一双双眼睛里燃烧着贪婪与杀意。一场以洋人为猎物、充满血雨腥风的血腥盛宴,即将在广袤的关东大地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