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鸢策马疾驰,马蹄踏碎泥土,溅起的水渣扬起。
慕情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冲过青水城门,直奔宁城主城。
远远地,她就看见城楼上黑压压的人群。
她飞身下马,快步登上城楼,见到她的众将士纷纷将目光从城楼下那人身上收回来,行礼。
“见过殿下!”
楚清鸢摆摆手,让众人免礼。
她走到城墙旁,只见城门下,一个锦衣男子被高高吊在乌旦铁骑的旗帜之前。
那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对大虞的公然挑衅。
而锦衣男子此刻已是极为憔悴,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嘴唇干裂起皮,脸上满是灰尘与疲惫,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他已经被吊在这里两天了,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在这白昼与黑夜的交替的折磨下,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殿下!\"沈沉知快步迎上来,面色凝重,\"乌旦军队两日前就把人吊在那里,说是……\"
\"我知道。\"即使他没说最后的名字,她也清楚吊着的那人是何身份。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城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即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依然能认出那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大皇兄楚霖!
布岱勒骑在马上,银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见城楼上出现了一个女子,他便猜出了她是大虞的监国公主楚清鸢。
他一直在后方指挥全军,今日是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大虞女主帅,气度长相倒是与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他有些诧异,这样一副仙姿玉貌,竟然会是挫败他的人?!
“哈哈哈哈,大虞的监国公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布岱勒的声音洪亮,在战场上回荡。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话,“前两日,本将便说过,这吊在此的人,可是你们大虞的恭王。”
他冷了声音喊道:\"公主殿下终于肯露面了?本将还以为,大虞皇室已经抛弃了这位恭王殿下呢!\"
城上将士骚动起来。
他们看着被吊在城下的锦衣男子,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一方面,他们气愤不已,这乌旦人竟如此嚣张,公然羞辱大虞的皇家王爷;另一方面,他们又感到痛恨,毕竟这城下的人,终归是在众目睽睽下弃城而逃,既丢尽了大虞的脸,又间接导致了安城被攻陷,无数的百姓被屠杀。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王爷受此屈辱?”一名将领满脸焦急地说道。
“可王爷当初弃城逃跑,害得我们丢了安城,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另一名将领皱着眉头,满脸愤懑。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皇室之人,我们岂能坐视不管?”又有人站出来反驳道。
“……”
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殿下,\"沈沉知低声道,\"此事棘手。救,则正中乌旦下怀;不救,恐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攻讦殿下的理由。\"
楚清鸢微微点头,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城下的布岱勒和被吊着的锦衣男子。
她的心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这时,身边的一些将领开始纷纷谏言。
“殿下,依臣之见,不如先请示陛下再做决定。毕竟这涉及到皇家之事,我们不可擅自做主。”一名老将恭敬地说道。
“不可!”另一名年轻的将领立刻站出来反对,“如今战事紧急,等陛下旨意传来,不知要等到何时。依我看,我们应该先救下恭王,再从长计议。哪怕王爷有错,也不能让他死在乌旦人的手中,否则我大虞颜面何存?”
楚清鸢没有说什么。她缓步走向城墙边缘,寒风吹起她的袍子,猎猎作响。
布岱勒见她有了动作,心里得意,他清楚大虞如今的皇嗣情况,如果恭王死在了她楚清鸢的面前,那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怎么?公主殿下连自己的兄长都不认了?\"他一挥手,乌旦士兵将吊着的楚霖又放低了几分,\"要不要听听他怎么说?\"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楚霖艰难抬头,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他被喂了哑药,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说话了。
落到如此田地,都是他与虎谋皮的恶果,他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可见到受众将士信服的她——他那十几年没见过的九皇妹,他心里又涌起了嫉妒和愤恨。凭什么!他费心费力讨好父皇,在朝臣中极力游说,却不及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争论声中,楚清鸢突然伸手:\"弓来。\"
弓箭手眼里充满诧异,但连忙递上长弓。
她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箭已离弦——
\"嗖!\"
利箭破空,精准贯穿楚霖的胸膛!
城上城下一片死寂。
布岱勒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乌旦士兵迅速探了楚霖的脉搏,朝着布岱勒摇了摇头。
不等布岱勒反应过来,楚清鸢便先一步做出了举动。
\"大胆!\"楚清鸢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乌旦贼子竟敢找个冒牌皇子来羞辱我大虞!\"
她转身面对目瞪口呆的将士们:\"诸位可看清楚了?此人虽容貌酷似恭王,却并非本宫的皇兄!\"她指向城下尸体,\"这不过是乌旦找来的替死鬼,想乱我军心!\"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将士们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沈沉知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高呼:\"殿下与恭王是血亲,怎会认错!乌旦卑鄙!\"
比起杀人如麻的乌旦人,将士们显然更愿意相信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公主,愤怒的吼声震天动地:\"杀光乌旦贼子!\"
布岱勒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楚清鸢会来这一手,更没想到她连亲兄长都敢杀,眼见大虞士气不降反升,他咬牙下令:\"撤!\"
乌旦军队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那具孤零零的尸体挂在阵前。
楚清鸢松了口气,却没有一丝的愧疚。
她的这位大皇兄,不提结党营私、压榨百姓,仅凭他勾结乌旦出卖大虞北境利益,弃城逃跑使大虞将士、百姓死亡惨重……死不足惜!
她低声对沈沉知道:\"不必管他。\"
沈沉知复杂地看她一眼,轻轻点头。
当夜,楚清鸢独自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乌旦军营的篝火,身后传来脚步声。
\"小清,你此举是不是太武断了些。\"沈沉知并不赞成她今日在城楼上的举动。
她将来是要登位的,这种事情,只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掣肘她的武器。
但楚清鸢无所谓地偏了偏头,“善后的事情,就交给沉知哥了,记得帮我画押一份口供哦。”
沈沉知一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还以为她今日冲动了呢,没想到还有后招。
不过,这才是他认识的小清!
三日后,乌旦运粮队果然在巢谷遭遇伏击。
当布岱勒看到被烧毁的粮车时,再次意识到——他面对的这位公主,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心狠手辣却也智计无双!
天气回暖,乌旦军粮日渐短缺,而楚清鸢的布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