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细心点,在网上搜搜就有。”
“那这常青却是挺衰的,他现在还在济南吗?”
“应该在吧,我也不知道。”
“那我得看紧了,别哪天去我店里买衣服。”
见那个和店老板说话的男人真的跑回了他的摊位和他媳妇儿嘱咐了两句,我也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胸口。
我感受不到疼痛,但这种麻木更让我难以承受。
在当我准备从兜里拿烟时,一旁卖鞋子的店老板突然说道:“别在这儿抽烟。”
我愣了一下,带着歉意看了他一眼后把刚拿出来的烟盒又塞回了口袋里。
李依清费尽心思对我说的那些话被店老板几句话毫不留情的击碎,我想戴上口罩,但口罩已经不知去向,我想逃,可我已经没了力气站起来。
在我低头无粮时,旁边卖鞋的老板也放下了手机仔细打量了我一眼。
他应该是认出了我,见我扶着腿要走,这个头发灰白的男人突然朝我扔来了一支烟。
“你……唉,那个卖衣服的话不要听,他这人不怎么样,外面的店铺关门也不是因为你。”
在我沉默时,男人又接着说道:“他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当初搞乐队为了追女人撵走了很多成员,而且还拿着乐队的钱去做自己的生意,一直赔本,外面的店铺也是那个女人见她可怜送给他的。”
见我还是沉默,男人长叹了口气又不屑地说道:“前不久他们在一起了,但那个女人发现他和别的姑娘也一直有联系,一气之下就把店铺要了回去,他的名声不好,唱不了歌,没办法只能进来卖衣服了。”
虽然男人已经和我解释清楚,但我还是无法忘记刚才那一幕。
有人在听到我的事后,竟然会怕我。
可他好像也没做错,我一直都是乌鸦,只是自己忘了这件事。
乌鸦……
想来买黑色衣服的自己好像成了一个笑话,我撑着腿站起了身,小声对男人说了句抱歉后便离开了。
我低着头,尽量躲避着身边的人。
可这里很拥挤,难免会和别人接触,在一次慌张的躲闪时我不小心撞在了路中间的垃圾桶上。
或许是没了力气,我竟然整个人都趴在了上面。
垃圾桶……
桶里满是小吃的包装盒,混合在一起散发的气味让我清醒了过来,也让我有了呕吐的感觉,但被我强忍着压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看我,行人在看我,做小吃的摊主在看我,打扫卫生的大爷也在看我。
我捂住了脸,可忘记了这双手刚才触碰到了垃圾桶。
黏腻,刺鼻。
肚子里一阵翻涌,我鼓起了腮帮子,眼里满是泪水,在强忍了片刻还是扶着垃圾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躲我,行人在躲我,摊主慌张的拿出扇子扇了扇,眼中带着厌恶,只有打扫卫生的大爷走上前拍了拍我的后背。
“小伙子,吃多了吧,吐完就赶紧起来,垃圾桶里脏。”
一个人在崩溃时最怕听到安慰的话,我把头埋在垃圾桶里盯着里面的垃圾不敢抬头,像是一个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
“小伙子,垃圾桶里脏,快起来。”
见我身体还在哆嗦,大爷又拍了拍我的后背,忍不住叹声道:“以后来吃东西多看看,别什么都吃,快起来,里面又臭又脏。”
细语如刀,我怕这把刀再次落到身上,于是抱住了脑袋直起了腰。
依旧有人在看我,他们都在看我,于是我迈开脚步跑了起来。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被我撞到那些人嘴里的谩骂声,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在不安和焦躁中逃出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夜市。
可等我开夜市后好像还有人在看我,安保人员在看我这个神色慌张的人,路人在看我这个抱着脑袋的人,所有人都在看我,就连陈墨都在看我。
“常……”
我的名字她只喊出了一半就看到我跑开了,我跑的很快,把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三百米的距离真的很远,我一边咳嗽一边跑,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着车钥匙一边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跑。
我好累,换句话说,我好像碎了。
一部分被我留在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春天,一部分被我留在了雪山上,一部分被我留在了蒋阿姨家里,一部分留在了青岛,一部分留在了南京的梧桐大道,一部分留在了夜市,最后一部分逃进了车里。
我不知道陈墨为什么会出现在夜市,也不知道她明明有了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还要一直追到胡同里。
她穿着黑色的衣服,默默站在了我的床边,低头看着蜷缩在床角拼命呼吸的我。
她从兜里拿出了一瓶没有包装的药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留着,只是在恍惚中又看到了她拎着药物站在花店门口。
这片药是甜的,青柠味。
把药咽下后我便闭上了眼睛,但陈墨却依旧站在床边望着我。
我睡不着,说不出话,只能睁开眼呆呆地望着她。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床头后离开了房间。
我好像睡着了,想要说话但是开不了口,只能在黑暗中去听那首歌谣。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
……
这一觉我睡的很浅,也很短暂,天还没亮我坐起身喝掉了昨晚陈墨帮我倒的那杯水。
水也是甜的,好像我这一辈子只有嘴里能感受到甜。
亲情不甜,友情不甜,生活不甜,爱情不甜,就连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事情都是苦涩的。
等太阳升起后,我披着衣服爬到了屋顶,宛若一个迟暮的老人在回味年轻时的点点滴滴。
我看不清过去,看不到未来,感受不到现在,但我却在阳光里看到了自己。
它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在操场上被人踢来踢去,没人在意它是干瘪的,依旧一脚一脚把它踢到干瘪。
它也像树上最后一颗红色的苹果,腐烂不堪,满是虫洞,有人视它为垃圾,嫌弃它的味道,也有人觉得那是最后一颗,应该好好被珍藏。
阳光像是一只在慢慢蠕动着身体的虫子,从我的右肩爬上了头顶,又悄悄滑落到了左肩,最后停在了左手的指尖。
太阳升起又落下,太阳晒干了被汗水一次次浸湿的衣衫,太阳下山了,今天变成了昨天,可明天还是今天……
好像昨晚的难过只是犯了一场病,等天彻底黑下来时我翻出了那件不光泛黄,还褶皱无比的白衬衫。
我把它藏在了黑色的棉服的里面,低着头去超市买了一根鸡腿还有两只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