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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山关靠近西北,离肖从章待了许久的玉横关不同,那里的边线向来稳固,附近的番邦小国和部落相互制衡,不会主动冒犯元朝边境。

此时胡狄部却突然进犯,意图不明。

而镇山关的郡守在当地镇守几十年,如今年过花甲,难以领兵抵抗……

几乎魏岭说完的那一瞬,肖从章便已经明白眼下情形紧急。

容不得多犹豫,肖从章的神色幽深发冷,侧身朝身后的寝房看了眼,并同林修交代道。

“林修,你带人在盛府周围守着,务必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护好。”

肖从章委以重任,林修虽一时不明白盛家是出了何事,但想到盛小公子,便格外严肃的点头应下。

肖从章吩咐完后,走到盛太傅他们面前同他告辞,话未说出盛太傅便长叹了声。

“从章,今夜的事多亏了你,他日若有所求,我盛家皆可是你助力……军事要紧,你快进宫去吧……”

盛太傅隐约能察觉到肖从章此时周身的情绪不对,见他时不时朝里边的傅重峦看去,便大抵能猜到几分。

盛太傅虽心中对肖从章为何半夜会出现在盛府有疑问,但眼下并不是询问的时机,且傅重峦还昏迷着,一切还需等有机会再问。

肖从章此时亦无暇顾及盛太傅心中的猜测,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同魏岭转身离开了盛府……

屋内,半个时辰将过,乌灵将最后一针扎进傅重峦的心脉处,刚刺入,床上昏迷的傅重峦却被生生痛醒,惊坐起身趴在床边痛苦呕出乌黑的淤血。

乌灵见他醒来吐血,反倒稍稍松了口气。

连忙将傅重峦扶正后,乌灵边替他把脉,边冷着脸十分生气的说道。

“我真的弄不懂你,想活的是你,频繁折腾自己身体的亦是你,盛宁,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受伤?白义同我说是有人刺杀你……”

讲到此处,乌灵看向傅重峦的视线带着几分不解和狐疑。

在她看来,傅重峦并非像是那种能四处得罪人的,就算有,以他的谋略,不至于能让人恨到找人来刺杀。

直到此刻,乌灵才感觉她对自己的病人并不了解,并非她愚笨,而是傅重峦一直在她面前隐藏的很好。

傅重峦喉间刺痛,虚弱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无奈的笑了下。

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想到昏迷前看到的肖从章,仿佛是他自己的错觉。

乌灵似乎反应过来他在找谁,顿了顿,解释道。

“肖大哥在外边呢……”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乌灵说完,从边上端过来一碗她刚调的药汤,神情格外答应严肃的同傅重峦说明。

“这药是弱化五感的,你将它喝了”

“盛宁,你心脉紊乱受损,如今我只是将你喉间的淤血逼出,但心脉仍旧淤堵,若不及时疏通,你……活不过三日。”

此话一出,傅重峦的面上除了一丝微怔外,反倒淡然,无力的勾了下唇,傅重峦眼中露出几分平静。

乌灵看着他皱眉一下,气恼不已的瞪着他。

“你还真想死不成,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

“我要用你体内的毒蛊,试一试能不能强行为你疏通……”乌灵说到这,面上有些为难纠结:“但是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大概于受万仞极刑差不多……”

“……好。”乌灵刚说完,傅重峦却没有丝毫便直接点头回答了她。

他的声音很轻,说完便伸手拿过了乌灵手中的药,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仰头喝下。

苦涩的药味压下了喉间的血气,将吐未吐的难受感让他格外头晕无力,缓了缓才哑声说完。

“生死自有命数,我不强求,乌圣医尽全力即可……”

乌灵异听便急了。

“你怎么不强求,你若死了,肖大哥怎么办?”乌灵看上去格外的郁闷,但对上傅重峦虚弱无力的目光,便又心生内疚。

若这会师傅还在,他定然能治好他……

她虽有圣医之名,奈何还是能力不够……

怕乌灵会自责,因药效发作而将要昏迷的傅重峦只能轻声的轻叹呢喃一句。

“若能活着见他一面……”他不知道要如何,只是莫名想到肖从章,心中揪紧刺痛……

“罢了。”傅重峦掩下了后面的话,虚虚道了一句便因为骤然生出的刺痛晕了过去。

乌灵呆了一瞬,反应过来药效发作了,神情严肃的拉过傅重峦的手腕,用刀在上面划了一刀,浓郁鲜红的血流出,一滴一滴的落下。

乌灵从药箱中拿来一瓶毒药,心中谨慎片刻,深吸一口气,扎针施药……

屋外等待的一众盛家人感觉时辰过的格外漫长,直到天光亮起,都未曾见乌灵出来。

众人只能听到隐约的几声极其痛苦的吟声,宛若在梦中被恶鬼撕碎的剧烈……

盛太傅和盛夫人心疼焦急也没办法,只能在无尽的等待中默默祈求……

此时宫内御书房中。

几乎一夜未睡的景昭嵩坐在龙椅上脸色黑沉的盯着案上不断送上来的急报,越看脸色越冷。

肖从章得了令进来时,正好对上大理寺卿十分慌张的目光,刚思考符昌平怎么在此时,只见景昭嵩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猛的站起身盯着大理寺卿冷声说道。

“好好的人没到流放之地半路跳崖自尽了!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朕要你有何用!”

压迫且带着压迫的话音让大理寺卿身体发颤,慌忙跪下。

心中也是无比无语。

谁能想到好好的那姓齐的会跳崖啊……

景昭嵩看他还看不出问题所在,心中更是厌烦,,冷声呵斥。

“滚下去!”

大理寺卿见状,不敢再待,手忙脚乱的趴起,告退离开。

肖从章扫了眼他离去的背影,回过神问景昭嵩。

“陛下,臣来了。”

景昭嵩面上的冷意尚未散去,瞥了眼肖从章,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眉眼。

“镇山关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肖从章点了点头。

景昭嵩拿起手中的急报走过去递给肖从章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更添几分阴沉杀意。

见肖从章一目十行的看完,景昭嵩皱起眉沉声说道。

“胡狄番邦突袭镇山关,方才传回的急报上说昨夜他们突袭了半个时辰后又退出了关线外,再未有动静。”

“陛下,这其中是否是声东击西之局?”肖从章眼中露出几分严肃的猜测。

景昭嵩看向他,正要思考之际,殿外又传柏西宴到了。

没一会,柏西宴的身影出现,看到肖从章也在时,只是若有所思的朝他微微颔首。

“陛下,依臣言胡狄番邦亦不过是他人驱策算计的棋子,其目的恐怕并非声东击西。”

很显然,柏西宴听到了方才肖从章说的话。

他侧眸朝肖从章很轻的睨了眼,神色淡淡带着几分意有所指。

“肖将军以为呢?”

肖从章并未看他,只是冷然回了他一句。

“柏相不妨直言。”

柏西宴对他的反应意料之中,轻笑一声,才朝景昭嵩作揖回禀道。

“胡狄人主动进犯却又不攻自退,无非是想引起骚动,让陛下派人领兵前往镇山关……”

“眼下就肖将军对各番部情况了解,若此行目的是为了让陛下将肖将军调离上京,那便是有预谋而为。”

“若此时上京内乱,而无兵可用,便正好入了他人算计。”

景昭嵩听柏西宴说完,看了眼肖从章,沉默了片刻,长叹了声问。

“柏卿为何认为此事同从章有关?”

柏西宴似笑非笑的朝肖从章看过去一眼,唇边勾起一抹笑,想起来时收到了消息,眼中掩藏着一抹阴戾。

他淡淡道:“微臣亦只是猜测,不过肖将军在北境有赫赫威名,想来番邦各部投鼠忌器,才做出此策也未可知。”

“肖将军还是要谨慎为好……”话音刚落,柏西宴状若思索的沉默片刻,忽的又盯着肖从章,眼底露出一丝试探询问。

“听说昨夜肖将军又碰巧救了遇刺的盛小公子?诸多事情凑一堆,倒还真是巧……”

“柏相若有疑,不妨质问,何必当着陛下的面两相言语。”肖从章冷声打断他的话,望向柏西宴时眼底露出一丝不耐。

景昭嵩站在二人中间听的头疼,皱眉扫了他们二人两眼,低喝一声。

“罢了,不必争执了。”

景昭嵩心累的拧了下眉,在听盛宁的名字时,眼底露出一丝晦暗,思索片刻,沉声说道。

“既然眼下镇山关局势不明,从章不便前去,朕便在派其他人领兵去查探。”

“传令各部各司,今日内朕要收到镇山关的详细消息,柏相,你且去安排。”

柏西宴对此并没有异议,只是离开时,他侧眸瞥了眼肖从章,似乎在通过他观察判断着什么。

待柏西宴离开后,肖从章沉着脸看向景昭嵩,等他吩咐。

想起进来时他同大理寺卿说的事,肖从章顿了顿,低声问了句。

“陛下可有别的事情交由臣做?”

景昭嵩点了点头,亦将大理寺卿带来的奏报给他看。

肖从章看完,除了眼底更加严肃幽暗外,还多了一丝狠厉。

“厉鬼索命?”

景昭嵩眼底亦有几分猜测,他看向肖从章,说道。

“朕只是觉得奇怪,这齐题并无缘由跳崖自绝,如此这番反倒像是……”

“金蝉脱壳。”肖从章默契的接过了景昭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