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聚在傅重峦眼底,看着眼前挥来的长刀,脑海中不断在找对策。
这几人出手利落凌厉,明显是奔着要傅重峦的命来的。
他侧身避开擦着脖颈而过的剑锋,躲到树架后,长剑砍在木架上,被那几人几刀砍去。
傅重峦不断往后退,苍白的面上此时满是警惕。
“你们可知诛杀朝廷命官之子,若被查出,累及三代!”
“我与寻常人并无仇怨,你们来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还需这些人,看来你们主子也不过如此……”
傅重峦的语气故意多了一丝讥讽轻蔑,同他面上一副虚弱无力挣扎的神色相称,让人感觉他不过在垂死挣扎,降低戒心。
果然,那几人听到傅重峦的话,覆着黑布的面上露出几分狐疑,追上来的动作慢了些。
傅重峦快速的扫了眼他们,余光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眼屋中上梁的暗处,继续说话迷惑他们。
“我已经猜到你们是谁派来的了,没想到你们主子这般看得起我,他\她就不曾想过,我若死了,盛家可会轻易罢休?到时候你们亦不过是销毁证据下亡魂……’’”
傅重峦越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他脚步缓缓的往身后南侧虚掩的窗台靠去,在扫到一旁柱子上悬挂着的厚重纱帘时,视线似乎在里边寻找什么。
当初齐题的事情刚结束,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曾去找乌灵要了一些能短暂麻痹行动的迷药,让白义绑上丝线悬挂在房梁上,以备不时之需。
丝线隐藏在层层厚重的纱帘之中,寻常人必不会发觉。
此时那几人似乎反应过来傅重峦在迷惑他,为首之人皱眉盯着傅重峦低骂了声,将手中刀光折影的寒剑挽了个剑式,指向傅重峦。
“少废话!”那人的声音嘶哑无比,明显用药盖过了声线。
几人一齐朝傅重峦刺来。
傅重峦侧身避开迎面的长剑,却又被人重击一掌打在心口,重重撞上侧旁的砥柱后,傅重峦咬着牙关忍下了上涌的血腥,抬手摸到了纱帘后面的丝线,用力一扯。
刹那间,梁上洒落白霜般的粉雾。
傅重峦转身掩面跑向南窗边用身体窗扇后,跌在侧院的长廊上。
屋中的药粉太过浓郁,即使几人都遮掩鼻息,但还是不免吸入。
不过几个呼吸间,已然感觉到手脚刺麻无力,几乎要软倒在地。
中计了!?
为首那人眼中的杀意更盛,握紧手中的剑,立刻自南窗飞出去追傅重峦。
傅重峦这会感觉浑身剧痛,但他不敢停留,忍痛飞速爬起后,转身往院外跑去。
只是没走几步,身后便追上来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傅重峦此时的声音几乎都哑在了喉间,一丝声音都喊不出,只能快步往外跑去找人。
刚跑出院子,傅重峦便又看到了一个黑影疾步朝这边走来,一时以为是身后那些人的同伙,傅重峦停了脚步,放弃挣扎。
身前身后的黑影不断逼近,夜色朦胧间,傅重峦虚弱脱力的跌到前想到,看来他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只是思绪刚起,前面的黑影在看到他要摔倒后脚步更快了些,几乎一瞬便到他傅重峦跟前。
比疼痛和杀意更快来到到傅重峦身边的,是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
傅重峦慌忙间安然的落到了来人的怀中。
“傅重峦……”肖从章最后那几步几乎是滑跪到傅重峦跟前,才将他稳稳接住。
耳边传来肖从章失声嘶哑般的小心轻唤,傅重峦疲惫虚弱的微睁开眼。
对上肖从章焦急慌乱的目光,他的眼底先是露出一丝迷茫,随后才是无奈失笑。
“肖从章,你怎么又来了……”
胸口处实在是痛的好似被震碎了一般,傅重峦说出的话已经有气无力了。
原本他已经在想,若今夜他真的死了,便只有肖从章知道真正死的人是谁……
只怕到头来依旧是孤魂一寞,漂泊无处……
肖从章的心跳几乎要停了,他将傅重峦抱在怀中,眼中的杀意翻涌肆虐。
他今夜实在来的凑巧。
夜中惊醒,心中想起傅重峦,本只想过来瞧他一眼确认他还在,却无意看到了有几道黑影进了盛府。
他不敢想,若此时他来迟一步,会不会就会永远失去怀中之人……
想到这,肖从章抱住傅重峦的手难以抑制的发抖。
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几乎要将傅重峦护进骨血中。
追上来那人看到傅重峦被肖从章接住,在看清来的是肖从章,瞬间停下了脚步。
手中握着的剑不可避免的颤了颤。
肖从章缓缓抬眸逼视着他,将傅重峦抱起后,上下将他打量了眼,周身的杀意大盛。
那名黑衣人握剑想了想,左右完不成任务也得死,绝不能让肖从章找到证据。
是以握着剑心一狠,朝肖从章他们砍去。
只是刚靠近肖从章,那人几乎看到肖从章是如何动手,下一瞬便被抬脚重重踢飞数丈远,重重落在地上当场没了声息。
巨大的声音这时终于吵醒了熟睡的盛家众人。
管家带着几个家仆从别处冲了过来,看见眼前的场景时,当时清醒吓傻了。
“啊?这?”
再看到是肖从章将人杀了,怀中还抱着他家公子,当下管家只能慌乱的让人去盛夫人院子喊盛太傅。
白义也被吓醒了,他在院中看了一圈,察觉到不对跑出来时便看到肖从章抱着傅重峦走进来。
傅重峦这会已然没了动静,白义人都吓傻了,盯着肖从章看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肖从章停下来语气阴冷的交代他。
“去后院将乌灵喊来,再去大理寺喊人过来,要快!”
听到这话,白义似乎才惊醒一般,眼眶泛红惊慌失措的点了点头,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赤脚跑了出去……
盛府众人被突然起来的声响吵醒,周围不断亮起烛火。
盛太傅和盛夫人听说傅重峦出了事赶到时亦是衣衫都未穿齐。
进了院中看到被人抬出来的几具身穿黑衣像是刺客的尸首,盛夫人当即红了眼,脚步一软。
被盛太傅扶着进去后,看到了守在傅重峦床边的肖从章,二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宁儿?!!”盛夫人扑到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傅重峦,一串串泪翻涌而出。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刺客半夜闯进来要害宁儿??”
盛夫人赤红着眼回头看向肖从章。
肖从章起身站到盛太傅旁边,对上他们询问的视线,侧眸望向昏迷的傅重峦,声音嘶哑发沉。
“眼下尚不知刺客身份,还需查证,不过太傅大人和夫人放心,肖某不会放过他们的……”
听着肖从章的话,盛太傅和盛夫人的心都越发的沉。
盛夫人只能看着床上的傅重峦哭,慌乱惊恐的眼中不知想到了什么,更多了几分害怕。
盛太傅这会仿佛苍老了几岁,他看了眼四周还在清理完的打斗痕迹,再想到院中那些刺客尸首,眼中多了一抹决绝,当即厉声说道。
“我要进宫同陛下说清楚!绝不能让这些人逃了!”说完盛太傅便要急匆匆转身往外走。
肖从章只时顾不上阻拦,只是盯着床上的傅重峦看,眼底黑沉如雾,恍若破碎的深渊。
盛太傅没走几步,便撞到了白义和乌灵。
看着二人,担心傅重峦伤心的盛太傅想了想,还是等听完傅重峦平安无事再进宫。
乌灵只穿了件秋绿的单衣,她看到肖从章在时还愣了愣。
神色凝重的走过去替傅重峦把完脉后,面上的凝重更甚。
傅重峦此时的身体不说重伤,几乎在强弩之末的边缘。
血气紊乱不止,心脉更是受损……
不等再思考,盛夫人便急切的拉着她问。
“乌圣医!宁儿他如何了?可有受伤?”
乌灵面色微滞的扫了眼她,再对上肖从章无比沉默的视线,顿了顿,才轻声说道。
“盛公子他心脉受创,阻碍血气,加之他本身身体虚弱未好,如今……”
乌灵说到此处,眼中露出几分纠结,可见眼下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想到了傅重峦身上的蛊毒,乌灵眼中多了一丝悲悯和无奈。
若能用毒药诱动傅重峦心脉藏着的毒蛊走一遍心脉,将他淤堵的伤血疏通,倒有一命之机。
但此法无非是赌,因为她也没办法保证傅重峦体内的毒蛊是否能受她所控。
再者便是伤者在施救时如同体内有数万毒虫啃食,若无法强撑过去,亦是只有一死……
再将毒蛊刺激,在心脉躁动,那便真的是神仙难救。
乌灵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肖从章,希望他能帮她将盛夫人和盛太傅先带出去。
肖从章一瞬便读懂了她的未尽之言,皱了下眉,肖从章压下心口的堵塞,转头哑声同盛太傅说道。
“盛大人,阿灵眼下要扎针施救,我们还是出去等吧……”
盛太傅一听,便是不忍担忧,还是弯身将哭的无力的盛夫人扶起,二人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肖从章在转身离开时,眼中几乎是凌乱的眸光。
视线落在那张苍白如雪的面上,定了一瞬,才转身往外走。
如山般沉默的背影此时仿佛蒙上一层阴冷的寒霜,杀意凛凛……
待屋内人走完,乌灵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傅重峦,轻叹了声,抬手拿过边上的药香,取出长针对准傅重峦的心口。
难得紧张的低语:“盛宁,你可千万要挺下来……”
缥缈的话音落下,长针刺入心脉处,昏睡之人只是骤然睁开眼一瞬,随后便彻底没了意识……
屋外盛夫人靠在盛太傅怀中一边哭一边在喃喃自语,盛太傅边听边沉默的长叹安慰。
肖从章在院中几具尸首上翻找线索,全部查看完,肖从章眼中多了一丝清晰狠绝的怀疑和戾气。
这几人中除了被肖从章一脚踢死的那人,其余人都没有外伤,身上的药粉是麻痹之用,但几人口中藏毒,应当是自肖从章出现后自知逃不了便服毒自尽的。
并没有太过明显的线索,但肖从章回想起方才那人起手握剑的剑式,有些像宫中暗卫才会有的剑式……
不待多想,院外便急冲冲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理寺府办带着人慌忙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不该出现的魏岭和林修。
肖从章侧眸瞥见他们,神色中似乎多了几分猜疑。
大理寺府办一进来看见院子里的刺客尸首,额间冷汗直冒,同盛太傅行过礼后,便催着让手下将人尸首带回大理寺。
魏岭和林修是出来寻肖从章时同大理寺府办碰上的,知晓盛家出了事,想到肖从章应该在这边,才回过来。
魏岭此时的脸色亦有些凝重,他匆忙扫了眼院子的刺客,疾步走到肖从章身侧,压低声音说道。
“将军,出事了。”
肖从章垂下眸,看向魏岭,看到了魏岭此时眼中的轻佻散漫褪去,带着严肃和认真。
“暗探急报,连夜加急传回上京的消息,镇山关遭胡狄番部夜袭,镇山关郡守已带兵抵抗,但仍需援助!”
“陛下已经知晓了,正传将军你进宫……”